这个小镇的救助中心不怎么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独立隔间、宠物舍室,还有室内、室外活动去,以及一些狗狗跑道和猫猫玩具,我为陈一棋简单介绍了一下救助中心里比较重要的救助收容、医疗护理、喂食、打扫、训练、领养的七个主要流程。
“收容没什么好说的,一般就是有人给到消息我们,说哪哪有失足猫狗什么的,然后我们就去那个地方救助它们,把它们带回来,养好了再找人领养,不过这个小镇的猫狗也不是很多。”和陈一棋许久未见,我有些紧张,说话还有点磕磕巴巴的。
“没有其它的小动物吗,比如小鸟、小仓鼠什么的?”陈一棋的声音没有了初见时的虚浮,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笑意。
他在笑吗?我不知道,我不敢抬头看他。
“有是有,但是小镇里看到猫狗会打电话救助的都很少了,更别说这些小动物了。”
“噢噢。”
虽然很久不见了,但根据我初高中六年对陈一棋的了解,每当他这样回答的时候,就是要使坏了,于是我抬起头,看了他第二眼,这样仔仔细细地看,陈一棋其实变了很多,行为举止间少了很多过去的青涩,多了几分成熟,看着面前这个有些陌生了的人,我不禁因为刚见面时习惯性地对他不客气而自责。
徐鱼鱼,其实你们已经两年没见了,一年,一个人就可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何况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年。我在心里对自己念叨,忽视掉心中那种若有若无的失落感,准备之后对这个让我感到陌生的陈一棋陌生一点。
“怎么了吗?”我看见陈一棋似乎在思考,用一种客气又带着一点疏离的语气轻声问到,就像他只是我认识的一个普通同学。
“这是海边,没有鱼的救助吗?”
“啊?这我不知道,不过鱼能救就丢海里,救不了就丢锅里吧。”
“噢。”陈一棋长长地噢了一声。
“怎么突然问这个?”我看着陈一棋脸上有些变化的轮廓,迷茫了一瞬间,结果他却转过头,对我扬起了一个熟悉的不怀好意的笑脸,让我的之前的心里建设一下子破功了。
“陈一棋!”
“哎!”
“我叫徐鱼鱼,但我不是鱼!”
“嗯!”
“这个破梗你从初中就开始玩到现在,还玩这么开心,你幼不幼稚!”
“那你从初中到现在也还是一逗就生气啊。”
“陈一棋!”我生气地看着他,但到底是长大了,没办法像初中一样扑上去打他。
陈一棋看着我捧腹大笑,像过去一样,那样发自内心的笑容莫名消解掉了一些陌生感,这一刻我莫名意识到为什么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感觉他有些陌生。
陈一棋,他,看起来不快乐。
可是为什么呢?在我固有的认知里,陈一棋怎么会看起来不快乐呢,这简直匪夷所思。毕竟过去的陈一棋一直都是那样一个热情洋溢、一往无前的少年,好像什么难题在他面前都可以解决,小部分不开心的时候心事会挂脸上,而大部分开心的时候,则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什么都无所谓的乐天派傻小子。
我看着他,不再生气,而是微微皱眉,决定不和这个变化颇多的陈一棋计较。
给陈一棋介绍了义工的事宜后,我又带他前往放各种饲料的地方,准备给那些还在隔间里关着的动物喂食。
远处的隔间传来不绝于耳的狗叫声,我远远地听闻,突然间想起了我们上学的时候流行的一个梗,低声轻笑,向他望去,刚刚好和他的目光对上,可惜他的目光充满着我看不懂的东西,并没有我想要的那种默契的笑意,我只看了他那复杂的目光一眼,又转过头去,并在心中叹息:
陈一棋已经成为了一个失去青春时的乐趣的成年人了。
对于他眼神中的复杂意味我没有去想,后来我才知道,这时候的我其实心里充满重逢的紧张,借着失望的借口遮盖着自己内心真实的情感。
后来回忆起来,也是从那天开始,从遇到了陈一棋开始,海边的浪花才开始活了过来,我年少的梦想才刚刚开始真正实现,我来到的这个海滨小镇,真正有了到来的意义。
反射弧过长的人,得到了才慢慢意识到珍惜的意义,错过了才慢慢懂得遗憾的悠长。
救助中心里的狗粮猫粮和小零食主要来源广告商的赞助,网络发达之后,大家开始给这些小动物们拍拍视频,放到网上,有了人气后,才改变了过去救助动物时单方面为爱发电的状况,有时也有好心的粉丝寄来食物或者玩具,但为了避免一些恶意下毒的人,这些来源不明的食物和玩具需要再三检查。
“这些是狗狗吃的,那些是猫猫吃的,一般一个隔间把隔间里面的盆倒满就好了,之前都有试验过的,我去换个衣服。”我给陈一棋介绍了一下柜子里面琳琅满目的狗粮猫粮。
“好。”陈一棋打量了一下我穿反的短袖,若有所思。
“我主要是换条长裤,你下次最好也穿条长裤,裸露皮肤很容易被激动的小动物抓伤的。”我抬起腿,给他展示了一下我刚来时被抓伤的一条伤口。
“疼吗?”他看着那条已经愈合成浅粉色的伤口,问我。
“还好,只不过那只狗当时还没打针,花了我大几千去打了狂犬疫苗,过两周才能打完呢。”我看着他弯下身端详我的伤口,莫名想起来有一次初中运动会,我跑步摔了一跤,膝盖摔得鲜血淋漓,跑完后,陈一棋拿着一瓶药急急忙忙地给我处理伤口。
“陈一棋,你看到没有?”当时摔伤了的我还高兴得很,一点都不在意膝盖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