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什么。”
江老太太盯着何氏——双眼噙泪,一副让人见其怜爱的模样,可言语仍不改肃意,“若不是那日淑妤送礼的事,想你也不会这般大张旗鼓的做派,我自然也不会同你讲这些。我母家虽是官宦世家,姐夫出身进士在朝做官,放到现在也是无限风光,我那亲姐姐,能嫁进许家可是多有福气的事,如今虽是落魄了,可我们与许家毕竟是连襟,总有些地方要我这老婆子说道的,若不收这礼,不知道的,以为我们这些年做的是表皮的功夫,我既收了礼自然有另番打算,可你偏偏是猪油蒙了心,以为我要将淑妤接进门做逸儿的正室,在外头说了些不体面的话,你那院里,除了戚妈妈,还有几个是你陪嫁过来的?多少爱嚼舌根你不清楚?竟堂而皇之看贬了许家?你在京城的名声,是要,还是不要?”江老太太一字一顿,字字珠玑,直戳何氏心窝子,何氏当场哭出了声来,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哭得绢帕全湿,一整个人卧在婆母膝前,如一株病柳。
何氏满心委屈,哭得泣不成声,半晌后才支支吾吾吐出话来,“儿媳糊涂!忘了母亲平日教言,真真是该打!”
沉闷的屋子响起一阵叹息,江老太太如同哄孙女一般去慰她,指缝掠过间却全是髻上冰冷的珠翠,声音颤道:“我让她们关紧门窗,是为了你的体面,都是我老婆子挑的儿媳,都是如花似玉,知书达礼的美人儿,怎会偏袒?我知你委屈,不曾多问你一句过错,可如今大事在前,更要谨慎行事。江家的荣光可不能掉在几句腌臜话里头。”
委屈?
委屈从何而来?何氏半跪着身,一面紧攥着婆母的手看着她,脑海里却回响着官人夺过宅权后冷漠的声音——母亲之命,我身为她儿,便要做到为人子,止于孝⑥。
这么多年,她在婆母面前一直隐忍,做到百依百顺,若说做儿媳,她的孝心天地可鉴。可如今,她闻婆母如此掏心掏肺之言,却将当年之事摆出一副濯足濯缨之态,心下再也忍不住,声音无比委屈道:“都是儿媳目光短浅,逸儿虽是庶子,我亦是无比疼爱,与琅儿无二,他尽管中了秀才,可也有瞧不上的人怨道他庶出,若日后有相看好的官宦姑娘是我的福气,亦是他的福气,可若因为庶出之身耽误了他一辈子,便是我这母亲天大的过错。我原想着,老家妹……庶妹家升了官得了恩惠,即将迁京,若事已成,官路上也能多多搀扶逸儿。可儿媳却不明白母亲今日这番道理,儿媳实在枉为人母!”
她还是选择将那份委屈藏匿心底不言。
见何氏认错如此诚恳,江老太太难免动容,眼底也弥了层泪花,心头顿然消了火气,忙探身将她扶起来,“你且起来,我自然知道你贤淑,逸儿是庶出,你也不曾苛责半分,今儿我同你说的话你全烂在肚子里,断不能为了些没有的闲话惹一身晦气。你院里的那些人,你自权衡去……还有你那些母家亲戚,这几日也少见了吧。”
何氏微微一愣,随即欠身垂眸,“儿媳谨遵母亲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