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侃侃而谈,“他家有位流莺娘子,声音动听,非鬼非仙,宛若一江桃花水!公子不如去点首曲子消遣?”
“一时也不知想听什么曲。”文迎应道,他又看了眼四周各铺子,似是都不如心意,又问道:“我们到哪里了?”
少月环顾四周后,回道:“再过两间坊道,就到冠南桥,过了桥便是城南门了。”话毕,文迎目光明亮起来,脸上也有了笑意,“既这么近,不如去冠南桥赏夜。”
四海如鼎沸,嘈杂的人群似烟花有了声响,只于桥上数百米,直觉眼花缭乱,人皆冒着汗,珉二同娇娘子,再有许家索性找了家茶铺歇息。
淑娴见众人都歇息去,忙拉过一旁淑妤的衣袖,将一手正拿的一串糖丞相递过去,“姐姐,这给你吧,再陪我去玩一会儿。”
淑妤无奈笑道:“你竟是个爱动爱跳的,不如先吃盏茶再去玩儿。”
淑娴纹丝不动,又拖着她的步伐,执拗道:“方才我瞧那边有杂耍的,若去晚了还去看什么,姐姐,你就随我去吧。”二人推搡半天,淑妤只得撤身,扶额道:“你是个磨人的,罢了,我同你去便是。”
二人行了数十米,见有一处搭了戏台子,台下驻足人群皆多,二人只得踮着脚去瞧,又瞧不明白,只知这是乔影戏,那是诸宫调。
这方唱罢那方又起,二人又凑近去瞧,见面前摆着用青石围圆的小池,清水覆着,伎师匿与水中,双手持竖杆,倏忽间,平静的水面,竖杆上的傀儡踏浪花轻移,于水面漂浮杂耍,时而溅起水花,足有一丈高,二人一时看愣了神,京中人称此伎为“水傀儡”。
淑娴突然指着另一侧惊喜道:“姐姐!快瞧!”
淑妤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对面搭着的戏台子正仰卧着四位伎师,双脚悬在半空,踢瓶弄碗,又有踢缸旋转,引众人喝彩,又有两个模样俊俏,身形娇小的孩童上台,演了一出“小儿相扑杂剧”。
二人慢步继续朝前走,迎面见有几位伎师同百鸟嬉戏,二人歪着头从人群肩隙处看去,见伎师双手悬空,十指颤动如花,那白鸟便如归南一般,在上空时上时下,或旋或停,热闹非凡。
“原来是弄虫蚁,唐州也有,只是没这儿的好看。”淑妤不禁叹道。
“新一轮商谜,请各位入座!”另一头,有人扯着嗓子道。
二人循声望去,见戏台下,陆陆续续坐满了人,又听台上的人抑扬顿挫,“本轮夺魁者,赠黑漆骨绢画花鸟人物图面折扇一把!”
“是猜谜!”淑妤欣喜道,一听有送物件,淑娴也按耐不住,“姐姐,我们也快去坐着。”
没一会儿,台下便座无虚席,淑妤同淑娴只得坐最后尾角,二人甫一落座,便听台上道:“诸位请听第一道。”
水上生个铃,摇摇没有声
仔细看一看,满脸大眼睛
“是莲蓬!”众人异口同声。
“祝贺诸位,请听第二道。”
小龙船,龙船小,龙船尖尖两头翘
水里飘了一秋天,装来一颗白元宝
又有约莫八成的听众应道:“是菱角!”
“贺喜诸位,第三道——池边月上柳梢头,诸位猜一个字。”
这倒是将众人一时难住,半晌后,才有不到五成的人说道:“是潸!”
“诸位好聪慧!再听下一道——不如归去,不如归去,诸位请猜一句五言。”台上的人摇头晃脑念到词句,台下的人抓耳挠腮,面露难意。
众人思索间,有人趁此搅乱,笑道:“不如回老家!”话毕,引众人嗤笑,台上笑道:“诸位再猜。”
又过了半晌,才有几人应道:“可是那句——话又说回来?”话毕,台上道:“恭喜几位!来——还有最后一道。”
“织女牛郎相辉映,几位请猜一诗句。”
淑娴看向身旁淑妤,“姐姐,织女是谁?牛郎又是谁?”淑妤双腮泛红未语,只顾出神。
“卧看牵牛织女星③。”有人回道。
“诸位再猜。”
“那便是这句,银河东达鹊桥西④。”又有人应道。
“诸位再猜。”
淑妤攥着绢帕,蹙眉间思索万分,心下正踌躇纠结,便听身后一声清朗之音。
“星汉灿烂⑤。”
此时江上,纸灯悬浮动京城,人群喧扰间,唯方才的声音如此清晰,淑妤愣了愣,竟有人同自己想到了一处,忙不迭转身去瞧……竟然是他。
他的轻声自语被窥听见,被盯着的文迎突然身体一怔,甚觉眼前人熟悉,灯火映衬在她的眸子里,星星点点,似有绽放了无数笑意,自己不免顿住,一时失语。
他的背后是千家万户灯火,万盏纸灯将他衬得分外白皙,他的眼睛尤其如上空里燃烧的烛火一样明朗,淑妤盯着他,正欲开口。
“原来是表妹。”文迎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