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喝酒的人,如果不闻气味是分不出酒和水的。
喝酒的人,就算关了五窍,也是能通过直觉认出酒来。
随着一碗一碗的酒下肚,不管是喝酒的人还是不喝酒的人,都想要看看这个人什么时候能喝醉。
可惜林风不会醉,醉了意味着神志不清,她讨厌这种感觉。
她已经喝了很多酒,只要感觉到自己多喝一碗,就会醉,周围的人就算是骂她祖宗十八代她也不会再喝下去。
周围人见她不喝了,想尽办法的劝酒。
“我这杯酒还没喝呢,兄弟你这是不给面子呀。”
“诶诶诶,就喝这点就不喝了?”
“喝了这碗酒我们就是兄弟。”
“还以为你这小子挺行,没想到这酒量实在是不行。”
只要看到她喝酒的人,都明白这连眉佬的酒量实在是可以,但就喝酒这一点,几十号人都认识了他。
劝酒是助兴,劝多了就是扫兴。
“这酒喝得太多了,老子也得出去放放水不是。”林风笑着说。
听到“放水”这两个字,萧欢忍不住笑了,要是在一年前,他肯定想象不到林风会说出这样的话。
“老弟,你就在这儿放水得了,你这酒量不错,那玩意儿也肯定很大,让大伙见识见识。”其中一人起哄说道,周围人听此都笑了出来。
“这话说得,老子不嫌丢人现眼,也怕一泡黄尿骚着各位,还是不扫大家的酒兴了。”林风也是笑眯眯,自如地回应,好像她就是天生的土匪。
说完又用瓢舀了一碗酒,解着裤头绳就去了林子里面。
“这人真是个酒鬼,撒尿也要来一碗。”众人笑着又开始喝酒赌钱。
萧欢没少听过这样粗俗的话,也没少说出口,但他看过林风这样说话,这样喝酒,还是觉得像是在做梦。
只因他见过莲花庵时候的林风,那个林风是另一个林风。
不过现在的林风要比那时候的林风更有趣。
在莲花庵的时候,萧欢有时候闻着林风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因此也想讨她的喜欢,在兴浓时酌几杯好酒,可林风总是说自己滴酒不沾,不断推脱。
那时她说话从来不带粗话,时不时蹦出几句高雅应景的诗句,这些诗句一开始听觉得耳目一新,听多了只觉得这人不说人话。
听到有人无意中说了一句粗话,她就吓得用手帕掩嘴,好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有恶心又害怕。她更不可能大张开嘴哈哈大笑,把一排牙齿全露出来,笑的时候要么是微笑,要么是用手帕遮嘴。
当时的萧欢需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能逾矩。
现在才知道那些小姐公主的作风,都是费心费力装出来的。
不过萧欢也费力装了很久,为了迎合林风的品味,使出浑身解数,把自己会的东西全拿出来。
大热天的,背着古琴走山路,走到后湖边还要弹琴。后来机灵了点,带上二胡,萧,埙之类的小东西。
回想那一年,可比在江湖官场上厮杀辛苦多了。
喝了那么多酒,林风全身总免不了热辣辣的,沿着被枯叶覆盖的土坡往上走。
还没有到冬天,不少秋叶还挂在树上,把森林中行走的人压得又黑又低。
全身燥热,细细地泌出一层汗。
林风真想来一阵秋风,从山底吹过来,穿过成片的稻田,蜿蜒的河水,重重连片的树林,把身体吹透,这样才舒爽。
可惜这片森林太大,密不透风。
漫无目的往上走了好久,闻到青橘的香味,顺着香味去找,竟找到一块空旷的地方,可以看到山下稻田村庄小河,那里的风带着甜甜的稻香,带着秋水的清凉。
林风已经出去了很久,萧欢上了山。
有两条路,一条是人和车经常走的宽敞大道,一条是无人走的崎岖小路,萧欢毫不犹豫地选了后一条,走了好久,闻到了橘子香味,他又顺着酸甜味去找。
果然在一块大石头上找到了林风,她已经睡着了。
用外衣裹住一包黄叶塞在脑袋下,四仰八叉地躺在青灰石头上,石头边堆满了绿橘子皮。
她一直很喜欢吃绿橘子。
汗水已经把眉上的锅底灰晕淡,眉上的一点黑痣变得明显,更有韵味。络腮胡已经被撕下,白皙的脸上留下浅浅的红印。
如果看她的脸,一百个男人看到就有一百零一个男人做着七仙女下凡的美梦,不由得自作多情地胡思乱想。
头发胡乱披散在石头上,有的垂在地上,有的在耳边打成圈,还有一缕青丝在风的催动下贴着红唇轻轻地抖。
一呼一吸,胸口也跟着轻轻地起伏。
萧欢实在是想不通她怎么能睡得这么安稳。
不过这确实是个好地方,他脱下外衣盖在林风身上,坐在石头边,边吃橘子,边看山下蚂蚁一样的小人不停地忙碌。
在莲花庵的时候,两人出去的时间长了,免不了会困乏,每次林风睡着后,萧欢都会把外衣盖在林风身上,据说这样能让女人更喜欢一个男人。
一年过去了,萧欢不用再伪装 ,可这一年来盖衣服的习惯怎么也改不了,苦笑着吃了一口橘子。
不久林风醒了,伸了伸懒腰,把身上的衣服丢给一旁的萧欢,她并不惊讶萧欢在这儿,只因她也习惯了。
“多谢,要不你眯一觉,我把外衣借给你。”
刚说完就打了个喷嚏,连忙摆手,笑着说:“算了算了,没春天舒服,太容易风寒了。”说完又打了一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