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了你二十年,等的就是今天。”三叔的这句话引得所有老人看向贺钰。
端详着贺钰,林风一时之间她多了太多不明白。他怎么会是青石崖的少主?明明一路上都是青石崖的人要杀他。二十年前的青石崖到底发生了什么?护国候明明是他的爹,怎么又成了他的仇人?
他也不明白吧,也不相信吧。可这些要是事实怎么办?
林风看着贺钰紧握双拳,手指用力得发白,新鲜的血液从指缝中流出来。他八成以为自己吃了无间果,正在做噩梦,还没醒过来。林风突然恍惚,自己会不会也在做噩梦,无间果的药效还没有失效。
用手抓住面前的长剑,流出来自己的血,是疼的。
贺钰走到林风面前,把林风拉起来,一刻不停地往后走,那是漆黑的山洞,无尽的地道。
越往前跑,身后的光亮越来越小,赶在光亮消失前,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少主会来找我的,在长吟阁静候少主……”
光亮彻底消失。危机暗藏的地道,全凭一种对死亡的直觉来指引出路。
地道里每一块石头都是活着的,有生命的。你往前走,它们聚成一堆,慢慢挪移,把你刚找到的出路堵住,无数石头组成无数的死路活路。
这里对很多人来说只有一条路,就是死路。
水流声渐起,慢慢变得最大,直震耳朵。屏气,穿过厚厚一层瀑布,越过环形水流,便是一片崖底湖心小岛。
小岛上一颗大树盖满整片小岛,树枝胀满崖壁,向上延伸,把崖上漏下的阳光贪心地吃了个干净。树枝上结满红果,红果成熟坠地,满地鲜红,像是切断喉管的新鲜血液鼓出的细密血泡,说不出的恶心。
红果上还躺着一些黑鸟。它们不是尸首,只是吃了红果后睡昏过去。它们当时从崖顶往下望,满树红果仿佛是世上最美的佳肴。
这种红果对黑鸟来说没什么害处,它们的思想简单,在睡梦中没有那么多的痛苦。但这种红果对于人来说,就是无间果。
无间即为无间地狱,吃了无间果,在沉睡中能看到自己最害怕的东西,传说吃了无间果的人会在睡梦中杀死自己。
不久前林风和贺钰也吃了无间果充饥。
林风睡了一觉,只梦到白茫茫一片,她一直不停地走,仿佛自己不存在了,走的时间长了,觉得无聊,又开始唱起歌来,歌唱得无聊了,又睡了下来。这睡觉反而是醒了,睁眼看,满树红果,但身边的贺钰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把青剑。
林风的袖子里藏着一荷包无间果,不知道以后谁有福气能吃到。
穿过湖心岛便是一片漆黑的圆形角斗场。角斗场里有十八个人形木架,手上拿着十八般武器,或歪倒在地,凝视上天,或断手断脚。木头人是假的,但武器是真的。
他们能拿起常人不能拿起的重武器。最前面有一木头人拿着一把百斤重的砍斧,高举在头顶,是要尽全力劈死对手。这个差点要被劈死的对手就是贺钰。要不是林风及时熄灭手中的火把,这一斧子就要把贺钰劈成两半。
这十八个木头人本来静止不动,固守十八方。有人的地方就有光。有光,他们就有了生命。等待几十年,就为了这一刻活着。
拿起手中的武器,按照制造者的指令,尽力一劈,劈向闯进青石崖地道的人。就在木头人动的那一刻,当初制造者仿佛也活了一刻。这一刻是难得可贵的,只因他已死去二十年。
制造者当时也没想到,自己当玩意儿的木头人,能让自己活那么一刻。
贺钰现在看着这些木头人又是另一番心情。老人口中的主子就活着这群木头人身上。
来到角斗场另一边,踢开熄灭的火把,直直地往前走,是一条河,红色的河。河上插满锈蚀的武器,红锈染红河水。
不知道过了多久,微微月光隐现,洞外的空气格外鲜甜。
站在悬崖边凹进去的一个小洞内,满眼是山崖风光。
长河绕村落,满眼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