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钰眼睛上的黑布条摘下之后就没有再戴上去,他也没必要再戴上去,他现在需要比谁都熟悉这密道。
三叔手上的夜明珠虽小,却能照亮一丈距离,实属罕见。当然,这个夜明珠在当年青石崖眼里不算什么。
这个密道和青石崖的暗道很像。“像”是对它的称赞,却也只能是“像”。
这个地道有很多门,青石崖的地道全是根据山形地势弯曲,天然而成,需要对青石崖土质极其熟悉。
贺钰往前走的时候经常会踢到骨碌碌的石子,踩到湿露露的水洼,现在的地道很可能在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埋掉一个人。
如果说这个地道有什么能和青石崖的地道相比,那就是它潜在的危险。这个危险是瞎的,它不认自己人和敌人。
“那个杀千刀的都教了你些什么?”
作为青石崖的一员,他称贺钰为“少主”,可以向他下跪,可一码归一码,他也是贺钰的亲叔叔。
“世家公子该学的。”贺钰愣了一秒才回答,他还没习惯三叔将二十年来的父亲称作“杀千刀的”。
“皇城里那些公子哥儿我见得多了,都是些没用的东西。”三叔仍然在担忧,贺钰到底是不是能复兴青石崖的人。他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那我差不多也是那样没用的东西。”和这个人没有什么好聊的,逗他一下倒也不错。
三叔期待的绝对不是这样的回答。
“就这么好玩儿?不明白那个胡娘们儿怎么会说你有点儿本事?”
“因为胡老板,你们才决定让我报仇?”
“她说你有点本事,过了她三招。第一招是小试一下,在菜里下了点无色无味的小毒,你没吃,算是有点儿行走江湖的经验。第二招你其实算输了,你身边的娘们儿中了招。”
“胡老板把毒药放在鞋底,让药性从鞋底发散,没有人睡觉能不脱鞋。”贺钰想起林风中毒这件事,还是有些心悸,好在胡情芳没有下重毒。
“也只有她这样的女人家能想出这样细的招数。但她还是心软了,她的药本可以毒死人,就跟她当年一样,那时她本可以把你娘杀了。就是因为心软才会在第三招输给你,一招输,满盘皆输。”
“第三招,你做得可不地道。”三叔虽然说贺钰不地道,但是嘴角因为欣赏泛出一丝笑意。
“那被你下毒的老头现在可过得好?”
“我答应的必定应允,现在一家三口已经脱离穷乡僻壤,搬到附近的繁华小镇,老人家的孙子终于上得起学了。”这件事真的不地道吗?贺钰不这么认为,这就是做生意,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并为之欣喜。
“这招也算可以,让老婆子去胡情芳的店里诬陷胡情芳开黑店,菜里有毒,自然会有人去验证老头子是否中毒,老头子果然中毒了。只是没人知道是你下的毒。”
三叔又道:“听说你还让老婆子一个人去店里闹,本来没人站在老婆子这边,店小二不小心推搡了老婆子,老婆子就地摔在地上,骨折了,看热闹的人于是都站在老婆子一边,于是有了验毒这样的事。还是没人知道是你让老婆子的手骨折。”
“若要荣华富贵,总得要付出代价。”
贺钰虽然这样说,但是他心里明白,有些人生出来就可以荣华富贵,有些人一大把年纪了,得真的喝毒药,真的骨折才能享半点荣华。终究没什么公平可言。
“真是手辣。”三叔不禁感叹道。
“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贺钰清楚世间的不公平,他也明白自己有只脏手,在利用这不公平,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胡情芳对你心软,对自己可是丝毫不留情,她也狠得下心,用剑对准自己的脖子,割出血来,要是你不用手握住剑刃,我想她能把自己的脖子割断。”
贺钰左手不自觉握紧了,左手剑伤的结痂不久前才掉。
虽然这是胡老板的第三招,但他当时也看出来胡老板是真的想要自杀,他必须阻止。
这或许就是一种心软的毛病,贺钰心中的那一点柔软还没有被自己改掉,心要是全硬了,那就算不上是人了。贺钰一直小心保护着那一点柔软。
三叔的眼神变得冰冷,“你要是不握剑就好了。”
贺钰心头为之一震。
不握剑意味着让胡情芳去死,为了复仇,为了复兴青石崖,三叔什么都可以牺牲。
“你要是真让胡情芳杀了自己,我们也不会让锦衣卫找人继续试你。他好像找的老人庄的人,年纪大了,本事也不行。好在老人庄有咱们的人,让你去了青石崖密道。”
胡情芳的客栈不算什么,老人庄的老人也不算什么,青石崖的密道才是真正要紧的试验。那种神秘诡谲的危险,贺钰不想再经历第二次,却又忍不住想再去看看那个地方。
“青石崖有多少人?”
在这一重又一重的试验当中,贺钰感受到青石崖力量的可怕。乡野小店有青石崖的人,老人庄也有,在路上无时无刻都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
“无处不在。”三叔的这句话已经包含了一切。
无处不在,青石崖拥有一种无处不在的力量。
“这个密道记住了吗?”三叔问答。
“这密道是用来记住的?”贺钰明白这一问是什么意思,不是表面的,是最里面的意思。
贺钰的一句反问倒让三叔愣了,因为他也知道这密道是不可能记住的。想办法做标记记住密道的人,最后的结局是困在密道里再也出不来。
“他倒不算傻。”三叔心想。
三叔推开一扇破木门,木门吱呀,往前走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