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姜藤结束晚自习就会去烧烤店帮忙,虽然上周末齐怜和姜藤起争执把局面闹得不太好看,但姜藤勤恳做事的表现,老板和老板娘都看在眼里,也就继续让她在店里帮忙。
只不过端菜送水的活被老板娘揽去,她负责在柜台给客人结账。
烧烤店地段佳,来店里光顾的客人不止加班晚回的社畜和来鸪岛旅游的游客,职高的刺头们和附近游手好闲的混混也是这家店的常客。
“这桌再拿两瓶啤酒——”
姜藤循着声音往店外眺去一眼,又见老板娘在厨房里忙碌,一时走不开。
她干脆从柜台里走出来,打开冰柜拿了两瓶啤酒,撩起磁吸的门帘给他们送过去。
走之前,她无意间听到身后一桌的混混在聊天。
掐头去尾的,姜藤听得云里雾里,可在她抬脚离开之际,清楚地听到江焰的名字。
不知怎的,她心脏一紧,恰好有一桌残局还未收拾,姜藤就绕过去,看似在收拾餐具,实际注意力都放在他们那一桌。
黑T红毛面色阴沉:“鸪中高三新转来…好像叫江焰的,有人知道什么来头吗?”
坐右边的跟班一听,滔滔不绝吐苦水:“听说是个官二代,从京城转来的。”
“也不知道有啥好的,我前阵子看上个女的,追了大半个月都没追着,今儿一打听,嘿,她倒是主动凑过去了。”
另一个小喽啰抖着腿,见缝插针打趣道:“可能你丑到那姑娘了。”
“滚滚滚。”右边的跟班不耐地皱着眉,注意力又转移回红毛身上:“海哥,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啊?”
…
柜台前有一桌客人等着结账,姜藤只好放下手中的活走回去。
可这些人的话在她的大脑中挥之不去,尤其是红毛最后说的那一句话,说是他好哥们的女朋友也看上了江焰,现如今跟他哥们闹分手。
他们这些人最看中面子,也最讲究义气。
姜藤走之前,他们在商量找个机会去堵江焰。
这群学生常跟鸦岗一带的地痞混,齐怜也是仗着和那伙地痞关系好才肆意妄为,如果真要给江焰一点教训,江焰应该是够呛的。
思及此,似有一块巨石压在姜藤的心脏上,呼吸陡然变得沉重。
一直等到将近十一点,姜藤下班,这件事仍盘旋在她的脑海。
老屋附近的小巷幽黑僻静,仅靠几盏昏黄的灯泡挂在灰黑的墙壁,才能勉强让夜里的行人辨别方向。
夜里温度骤降,风吹过卷起地面的垃圾,轻轻的声响都足以令人不寒而栗,形单影只的姜藤不自禁地加快脚步。
可渐渐的,她感觉到一丝不对劲,暗夜里似乎有一束灼热的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
姜藤的脚步一顿,凭着感觉,向右后方抬头望去,摇摇欲坠的高楼有一扇窗开着,窗边站着一位面瘦如猴、光着膀子的男人,他正以猥琐的目光盯着姜藤,嘴边挂着的笑令人恶寒。
姜藤被吓了一跳,不带犹豫地抬脚离开。
她认出这个男人。
在她刚刚搬到鸦岗的时候,就有婆婆和她说,这巷子里住着位有案底的变态,几年前就因为猥亵进过局子,出狱后搬到鸦岗跟他妈住,平日里神出鬼没,若是见到了,千万要离远一些。
姜藤走得越来越急,耳边疾风吹拂的声响就与她狂跳不止的心脏打架。
临近巷子尽头,一道强光照射过来,姜藤下意识地眯起眼,还没等她瞧清是人是鬼还是变态,一道熟悉的声音砸过来:“姜藤?”
是江焰。
他穿着黑T与工装短裤,脚踩凉拖,左手提着八巷口摆摊卖的炸串和两瓶啤酒,右手拿着打开手电筒的手机往她这乱照。
惊吓过后,姜藤的心里腾起一丝恼意,快步走到他面前,斜乜了眼撂下句:“你有病吧。”
莫名被骂,把江焰给气笑了:“我还没说你把我吓着了。”
紧接着,他故意又拿手机在她面前晃啊晃,噙着欠兮兮的笑:“怎么,见鬼了?”
手电筒的光刺得姜藤更不耐烦,一掌就拍开他的手,同时凶凶地瞪他一眼:“无聊。”
说罢,姜藤挤开挡在面前的江焰,抬脚往前走。
江焰倒也不恼,懒洋洋地跟在姜藤后面。
自从前几天在绿林和她闹不愉快,她几乎没跟他再多说几句话,重复频率最高的永远是“宿舍腾出地了没有”“你到底什么时候搬走”。
今晚他写作业写到有点饿,发现姜藤还没回来,干脆去楼下买点宵夜,顺带等等她。
他不是个很记仇的性子,若有不满,会主动找机会报复回去,在他心里,他和姜藤之间的摩擦早在他故意把她的行踪透露给齐怜的时候就已经抵了。
之后在学校里的几次争锋相对,他心里是不痛快,但也同样让姜藤难受。
所以,他不讨厌姜藤,事实上,他从没讨厌过谁。
他的世界,只有好坏善恶。
姜藤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她垂眸望着眼前两抹时而交叠的黑影,思绪又不自禁飘到那几位职高混混的身上。
她慢慢地攥紧书包肩带,挣扎犹豫着要不要提醒江焰。
她没意识到自己停下了脚步。
忽然,右脸颊一阵冰凉,将姜藤从万千思绪中拽回现实,她顺势抬眼望去,就见江焰稍稍歪着头,疑惑地盯着她。
他掂了掂方才碰过姜藤脸的一罐啤酒,语速悠悠地问:“喝吗?”
离家不到十步远,姜藤扫过那罐啤酒,没有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