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下意识抵住了江之岛盾子贴近的颈项。指腹代替唇瓣轻轻擦过了她的唇角。
“……奶油粘在上面了。”
咒灵操使弯着眼睛,风轻云淡地含住了曾经印在江之岛唇旁的拇指。
——同时彻底把事态扯进了五条悟插不进话的奇异氛围之中。
啧。
没想到是可以一本正经做坏事的类型……该说无论如何都不能小瞧人吗?
江之岛盾子蓝灰色眼睛里那点虚假的、浮于表面的笑意像被戳破的肥皂泡那样消失了。
被挫败的她唇角拉得平直,仿佛在这一瞬间突然失去了攻击性,露出了沉默而冷的内里。
这副样子映在夏油杰眼睛里,反而觉得她有点乖和可怜。
……明明知道她是天下最不该被可怜的魔女,夏油杰还是情不自禁地觉得她可怜。
就算再怎么聪明,江之岛盾子也只是个比他还要小上几个月的高中生。
夏油杰拢着江之岛盾子手腕的指尖不自觉地蹭了蹭。轻得像是掠过水面的蜻蜓。
这种接触非常细小。甚至他本人都不一定有意识——可江之岛盾子又怎么会感觉不到呢?
被碰到的皮肤一阵阵地泛热又泛冷,寒毛几乎立刻就全部竖起。
江之岛盾子居高临下地轻蔑地看他,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蠢货?上了她的套还洋洋得意,一无所觉。
和他接触久了会不会染上愚蠢病菌?绝对会的!
但江之岛盾子似乎已经在他身上消耗太长时间了。
她安静地看着夏油杰用以操控诅咒的指尖。大概是习惯问题,即使触碰的是自己的女友,丸子头的一级咒术师仍然下意识地曲起了食指。
这是召唤咒灵的姿势。
神经尖叫着让她离开,皮肤表面激起一片片针扎似的幻痛。
唔……。
江之岛盾子沉默而漫无目的地想。
她似乎快要——习惯了。
打破氛围的是从空气中自发分离出来的几股异源咒力。
夏油杰随手碾死了从江之岛盾子的颈侧晃晃悠悠凝集出来的弱小咒灵。这不会是自然产生的诅咒。在场的人没一个不明白的。
他皱了皱眉。
“这些东西——”
江之岛盾子突兀地抬起头,扬起了招牌的灿烂笑容。露出整整齐齐的牙齿的话——看上去是会有点蠢,亦或者是像鲨鱼呢?
“好啦好啦。”
她直起身体,随意地踢了踢钢结构的桌腿。像是真正的蠢货那样抬着下巴说话。
“在这里呆得够久了。我要走了哦。”
夏油杰没有拦着她。反正江之岛盾子想做什么从来都不会做不成,他从不怀疑这点。
他撑着额角,唇边的笑意像是消融的冰雪那样融化了。
对面传来咬可丽饼的细碎声响,年轻的六眼术士坐在夏油杰的对面,肆无忌惮地伸展开一双长腿。
“已经决定好了吗,杰?”
五条悟仰躺在椅背上,小圆眼镜被他本人划来划去,偶尔露出一抹苍蓝的颜色。
“——就这么纵容着江之岛盾子,等到措手不及可就太逊了诶!”
江之岛盾子是彻头彻尾的异常者。
只是玩弄夏油杰的话完全无法满足她吧。于是就开始筹划什么别的东西了——这种事情是完全有可能的。
“人类被看不见的咒灵残害至死时的监控录像——这种真实的恐怖片从来都是由文职人员专门处理的。”
年轻的六眼术士轻轻推开了架在鼻梁的小圆眼镜。
“负责今年的松下小姐在被问及的时候却说:‘从来没有交接过,这件事难道不是前辈在做吗?’。”
今年的录像在没有人处理的情况下,自行消失了。
这种事情怎么想也不可能。
尽管咒灵不会被拍摄到,人类却是实实在在地被残害了。无论是鲜血、断肢还是藏在冷库里的无名死者,都能成为「咒灵是存在的」这种言论的有力论据。
……而这无疑会动摇咒术界、乃至普通社会的根基。
“她是想要颠·覆咒术界吧。”
夏油杰敛起眼睛,松松蜷着的五指也不动声色的攥住了。
不能说早有预料,其实他也很震惊……但是实在太符合江之岛盾子的性格,稍微有点惊讶不起来了。
——骄傲、自负又狂气,虽然从来没有自觉,但经常会无意识地肆意操纵他人的命运,把弱于她的生命当做道具和玩物来用。
江之岛盾子就是这样的女人。
从莲藕中爬出的阿修罗,注定要把这世间搅得天昏地暗。
……所以必须得阻止她。
“不止哦。”
忙了好几天的六眼神子把墨镜摔回了眼眶上。
“一个月前就开始在县城活动的真理教,崇拜的是概念性的绝望。至于绝望在世间的化身、也就是神的代言人之类的角色是个樱发的少女。”
“——他们叫她盾子大人。”
事态在慢慢发酵。终有一天会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夏油杰已经下定了决心去阻止——或者说解决——已经快要成为诅咒的江之岛盾子。
但是就在当天晚上。当他打开房门,看见被大雨彻底淋湿的樱发少女勉强抬着眼睛,像只孱弱的兔子一样倚着门边的时候。
丸子头的少年就只是攥了攥门把手,向着宣布妥协的自己举手投降。眼睛弯起,露出了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