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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疫(2 / 2)

信,从而陷入孤独和对法西斯的憎恨中,于是,鼠疫成了法西斯的隐喻。”

不过,我更喜欢后一种解读:“忽略背景,把‘鼠疫’看做每个人都可能会遇到的困境,那么《鼠疫》会因其对困境中人性的深入观察以及塑造的绝望中人类抱团取暖的真情而更具价值。”

加缪在文章中借不同人的口说过很多遍同样的话:鼠疫无处不在,我们无时无刻不生活在鼠疫当中,鼠疫永不消失,它随时会再度出现。

我们生活在对不可预测的明天的惶恐之中,意外和灾难就像毫无防备空投而来的炸弹、就像突如其来侵入家乡的军队、就像一只蝙蝠引发的瘟疫、就像无人预料但总会发生的车祸……

它们没有规律,没有理由,没有意义,连带着你的苦难与死亡也一同没有了意义。

这就是“荒诞”,在这本书里,我们管它叫“鼠疫”。

第三个,存在主义。

我们中国人,常常将西方的耶稣或上帝比作我们的孔子,虽然历史角色上二者好像很接近,但其实这个比喻并不恰当。

要我来说的话,我们可以把这种信仰,这个“神”的存在,理解成我们社会中的“面子”、“人情”和“关系”。

儒家经典啊,看似特别普及,小学生都能背上两句,但它从古至今始终是士大夫的立足之本,和下里巴人没有半毛钱关系。问问你身边的长辈,有几个把论语孟子当作人生信条处事之方的?

但是圣经不一样,上至教会神权、国王贵族,下至商会工匠、农民奴仆,每个人都谙熟其中内容,每个人都按它划定的范围和规则生活。

对他们来说,那不是什么感觉上很遥远的历史人物,不是什么虚构的偶像崇拜,我知道它看不见摸不着,但是我只要在我的国家、我的文化中生活一天,我就能感受到它的存在一天。

神规定了一切的起源、一切的发生、一切的终结,所以人间的兴衰荣枯交错上演,就像一场早已写好了剧本的戏,我是当中的一个演员,我身上发生的事情再怎么微不足道,但我知道它是有意义的,它是一个巨大的、几乎无穷无尽的因果链条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它会为导向一个巨大的、史诗性的结局作出贡献。

所以,我的生命是有意义的,我只要能扮演好我的角色,我的死亡也就是有意义的,上帝在最后的审判日中会将我们接入天堂,那时我的家人朋友们将汇聚一堂,共享喜乐与安康。

然后现在,两次战争打下来,把这种信仰打没了。

虽然中国的面子问题日常被各路人马所诟病,但你此时可以稍作停顿,扪心自问一下,如果我们的社会像抽走空气一样,突然抽走了所有的“人情”和“关系”……我们会变成什么样?

意义被抽离,遗留下来的唯有真空,而真空中的生物是绝对无法活下去的,我们必须找到意义的替代物。

存在主义,就在这样的背景之下登场了。

这个词看上去最为大而无当,但实际上最容易解释。用我特别喜欢的某个B站up主的话来讲,存在主义实在尝试用“一种极为不讲人话的话语体系,构建一个极为质朴的概念理论”——人生本来是没有意义的,所有的意义都是你后天赋予你自己的。

所以,朋友,意义这种东西,你得自己去找。

“存在主义”这个名词,是相对于“本质主义”——这个统治了西方社会十几个世纪的核心哲学观念——而言的,因为存在,所以存在,没有本质,没有意义。

听上去特别鸡汤,特别废话对不对?

可为了这种正确的废话,我们人类却要付出无数牺牲,无数痛苦、泪水与鲜血,走上无数条弯路,最后手足无措地将将踏上一个貌似靠点谱,又好像马上就要撞上断头路的起点。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喜欢和你开玩笑,你定睛一看,费尽心思遍历试错方才得出的宇宙真理,其实就是好像显然得不得了的,光靠蒙也能蒙对的关系证明题。

然而,我们反过来思考一下,难道不正是因为明显到一眼即知,所以才有去证明的价值吗?

就像你面前摊开的数学题目、就像孩子需要爱才能茁壮成长,就像肤色不能决定一个人的后天善恶,就像男人女人本质没有任何区别……就像你我存在着,只是为了存在着罢了。

荒诞挡无可挡,避无可避,因为它与存在相伴相生,它是存在表现形式中的一个侧面。

勇于面对荒诞,和荒诞抗争,就是在勇于面对存在,选择你的本质。

《鼠疫》,就是这样一个关于选择的故事。

而选择本身,孰高孰下,我并没有资格代替旁人做出评判。

但我认为,这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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