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问:“刚才是什么声音?”
弥霜急着坐起来,摇着宋清的衣袖说:“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吗?姐姐快起来看看!”
宋清说:“听到刚才叮咚作响,好像是从你身上发出的,是怎么回事?”
弥霜想起来了,徬晚时遇险摔倒,手上的玉镯被裂断成三,送怀中拿出丝绢包裹的玉段,遗憾道:“这是我爷爷和奶奶的遗物,徬晚时不小心碰断了。”
宋清坐起来,接过丝娟玉段,细看玉色翠绿,玉质莹润而有糯感,其中一段有血般的飘丝。弥霜问:“姐姐有跟至亲经历过生离死别吗?”
宋清说:“每个人都是向死而生,这是迟早的事情。”
弥霜她的爷爷,一直以来身体壮健,八十岁仍可登高望远,八十七岁以前,常带她出去郊游、参加宴会。爷爷八十八岁,久病缠身,常年卧床,九十岁时,病入腠理,无法根治。当时他很痛苦,以辱骂侍疾者发泄情绪。父亲不让她前去探望,一来怕她受病气沾染,二来怕他是女儿家受不了奚落。
某一天,父亲突然准许她去看望爷爷,她到爷爷病榻前,小心翼翼行礼,帮爷爷擦脸,按摩关节。爷爷安慰她,让她别怕,让她帮他把脉。她听脉象时而节律不调,如雀啄食;时而间歇不均,如屋漏滴水;时而绷紧有力,如牵绳转索;时而脉来隐约,一跃而逝。她把不准这是什么脉象。
爷爷告诉他:“好好记住,这是我大限将至的脉象,我已无药可救,很快要与我夫人团聚,但不放心你啊……你是女孩子,父母对你管教太严,缺少历练,不长见识,仅知道天天对着琴棋书画、竹编书籍,女孩子如果没法独立思考,以后如何处世?你有时候太听话了,你要记住,你是你,不是别人的期待,不是别人的故事……”
爷爷让她打开他枕籍旁的盒子,里面装着的就是这只玉镯,他说那是奶奶遗物,是他留在身边作睹物思人之用,现在要去见奶奶了,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玉镯就送给了弥霜。
宋清说:“爷爷对你百般包容,只是相聚时间太短。这副玉段交给我,我认识相熟的工匠,可以制成金镶玉再还给你。”
宋清用丝线量了弥霜的手腕,在线两头打了结,扯断后将线段和玉段用丝绢裹在一起,收于怀中。
弥霜道谢后问:“姐姐,还有别的怪声吗?”
宋清说:“没有了,你睡吧。”
弥霜这才安心睡去。
翌日清晨,二人吃过干粮,稍作歇息,就上马启程,至午后终于到沛县。沛县虽方圆未及鹿城之一半,但通商旺季,人来人往,人流不输鹿城。二人到客栈休息,依然只租一房。
宋清说:“我白天需要补眠,你可以自行出外到处走走。”
弥霜摇了摇头说:“不了,姐姐在哪,我就在哪,我安静,不打扰姐姐午睡。”
说完就放好行囊,从包裹里拿出一件护膊刺绣了起来。
近徬晚,宋清睡醒,见弥霜还坐在桌边刺绣。
宋清走到弥霜身边,探身俯首观看,只见弥霜用五股色线扭成一股,正要下针刺绣,弥霜旋移针线、描云绣龙。或许太聚精会神,弥霜没有发觉宋清已醒,刺绣累目,揉眼间隙才觉被人注目良久,弥霜说:“姐姐醒了?听掌柜说今夜裴县有游神佳节,是为纪念多年前施药仙家,今天店家还给我们发了七厘散。”
宋清意会说:“正好可以出去走走?”
弥霜赶紧收拾针线刺绣,一身轻装请宋清出门。
街上热闹非凡,行人脸上红光,和颜悦色,两边摊档游人络绎不绝。弥霜从未见如此热闹,被摊档小玩意吸引,独自前去探索,人群涌现,宋清一下子失了弥霜踪影,转身四处张望,均无所获,正想走至窄巷以轻功跃上查看,尚未施展功夫,她的衣袖被人拉住,那人说:“姐姐,你怎么突然走暗巷,又想丢下我么……”转身发现那人就是弥霜,宋清又喜有怒,沉默不语。
弥霜低头说:“姐姐,对不起,我是不是又误会你了?”
看宋清冷着脸,弥霜从身后拿出刚买的红绸,她说:“姐姐,你看,这红绸上暗线银花,典雅高贵,正好你的九节鞭尖端绸缎已断,不如换成这张?”
宋清问:“你方才消失不见,就是为了买这块红绸?”
弥霜说:“是啊,我想姐姐肯定喜欢,一时忘记了跟随姐姐。”越说越尴尬,弥霜握着宋清的手说:“你就原谅我吧,姐姐之前也失踪过一次,咱们扯平好吗?”
宋清将九节鞭的稠布,换成了红绸,牵着弥霜的手,走出了暗巷。
二人手牵手走至大街,终于遇到游神队伍。宋清将弥霜护在身后,站到街的一边,游神队伍从大街中间经过,一队两列行人双手上罗打鼓领队,第二队四列行人作神仙打扮向路人洒花,第三队抬八人大轿,上座施药仙君轻托佛尘,后续队伍游龙戏凤,举灯追随。
弥霜干脆挽着宋清手臂,踮脚侧头越过他肩膀往外看。弥霜心想,以前只能登高偷看,现在身临其境,喜不胜收。
宋清问:“为何如此雀跃?你没见过游神?”弥霜看着宋清说:“没有亲临其境。好看极了。”她对宋清挽得紧一些。宋清感觉到手肘要碰到她胸口,转身将她扶稳,说:“别顾着看,也要管好财物。”
游神队伍过后,人群大多数跟着走,弥霜也想跟上去,宋清拉住她。
弥霜疑惑不解,宋清将她拉到人少的一角,从怀里掏出两枚贝壳,交至弥霜手中。
那是鹿城孩童小贝相赠,贝壳被打磨得双面流光,在手中把玩,有冰凉之感,旋之转透蓝绿色逸彩,体外透清澈,内髓似凝冰,可比青山昆仑玉。
弥霜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