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突兀地开口。
你摇头。
“要不要来排球部看我们训练?”
“今天的社团活动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他匆忙改口:“我是说明天。”
02
大概就是这样,放学后,你莫名其妙地坐上了体育馆的观众席。
飞来飞去的排球晃得你眼花缭乱,几个来回下来,你头一次感受到真正意义上的视觉疲劳。
中途休息的空档,他走上前,仰头问你:“看得懂吗?”
你趴在栏杆上摇头:“看个热闹。”又觉得不妥,便补充些细节,“你的发球很厉害。”
他骄傲地挺起胸膛:“那是当然!”
“开始了,及川。”队友在叫他。
“待会儿等我结束一起回家吧。”他看着你,“小岩说要请大家喝饮料——”
一个排球飞过来:“谁跟你说好了啊!”
短促的惨叫过后,及川彻可怜巴巴地捂着被砸中的后脑,冲你眨了下眼睛:“可别偷偷溜走啊!”
你觉得这人真奇怪,他是怎么发现你准备悄悄走人的?你甚至还没有摸到座椅旁边的书包带。
冰凉的物体贴上你的脸颊。
你下意识地瑟缩,转头去看始作俑者:“——无聊。”
及川彻又露出那种标志性的笑容,在你身边坐下,打开那罐无糖可乐,二氧化碳迫不及待地冲出铝罐发出“啵”的脆响。
“这么专心,在写什么?”他把可乐递到你面前,“难得今天及川大人状态超——级好,居然连一个眼神也不分给我……”
字迹歪歪扭扭地分布在石膏表面,及川彻眯起眼睛费劲辨认:“Tough……times……这是什么?‘d’吗?……do……don''t……”
“‘last’,是‘last’。”你望着探到你胸前的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无奈地回答。
你喝了一口可乐,嗓子辣辣的。
“噢!”他恍然大悟,猛地抬头。
这回换你发出惨叫。
“抱歉抱歉……”他捂着头顶,慌手慌脚地想要伸向你的下巴。
你眼角噙着生理性的泪花,生无可恋地瞪着他。
可乐也洒了。褐色的液体迅速透过薄薄的衬衫,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
他自知做错了事,双手奉献出一包纸巾。
现在算是半个残障人士的你无法给自己换衣服,只好简单擦拭过后披上及川彻递过来的外套,打算回家再处理。
“转过来吧。”你对着那个绷直的后背说道。
“对不起嘛。”他知道自己哪个表情最容易让人心软,“——我不是故意的。”
你本来也没打算跟他计较:“那么激动干什么?”
他立刻笑嘻嘻地坐过来:“突然想起了后半句。”
“要不要我帮你补完?”
于是你右臂的石膏上,在一行七扭八歪的英文字母后,紧跟着三个漂亮工整的单词:“tough people do”——噢,还有及川彻洋洋洒洒的签名。
“签名倒也不必。”你无语。
他信誓旦旦:“以后会很值钱的!”
你打破他的幻想:“下个月就会变成医疗垃圾。”
他不满:“你要是男生我现在一定会揍你哦。”
“你可不一定能打得过我喔。”
及川彻“嘁”了一声,摆出一副“懒得跟你计较”的表情。安静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跟你搭话:“为什么想写这个?”
“为了提醒自己。”
尽管知道是命运弄人,你还是会在午夜梦回时哭湿枕头。才吊了一周石膏便跑去排练教室,顶着张花脸趴在门口的玻璃上看里面翩翩起舞的同伴们。
你很想大声质问:为什么偏偏是我?
你的老师在走廊叫住你:“我没有什么可以安慰你。”
她继续反问:“——知道那些首席芭蕾舞者们为什么能成为首席吗?”
你望着她身后的那串字母,醍醐灌顶,第二天一早来到空无一人的教室默默晨训。
一只手臂而已,总不能因为一只手臂丢掉基本功。
没时间自怨自艾。
及川彻指着你旁边的背包问:“所以今天一会儿还要去练习吗?”
你点头:“拜你所赐,先得回家换衣服。”
“你知道吗?休息同样重要。”
“我现在已经算是休息。”你能在放学后坐在排球场上放空,搁在之前是绝不可能想象的奢侈。
“那我能去看看吗?”
“……好。”你应下来,“不过我去的时候大家应该已经结束了,估计你见不到什么女孩子。”
他敲敲你的头顶:“我是那种人吗?”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你眼前的画面是他柜子里被塞满的一封封粉红色//情书。
03
你站在走廊另一头就能听到大排练厅里传出的钢琴声,心里直喊失策——你竟然忘记今天是第一次全体合练。
身穿练功服路过的后辈满面春风地和你打招呼:“前辈来看第一次合练吗?”
是“看”,不是“参加”。
你觉得自己这种抠字眼的行为十分幼稚可笑,于是挤出个笑容回应:“嗯。”
女孩轻盈的身影消失在那扇大门后。
“你那算什么表情?”及川彻不留情面地说,“好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