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免有些焦急。
是了,她最爱惜她那套画具,就算有事耽搁了,也会吩咐阿媛帮她收好,现在这副样子,恐怕是连主带仆都一起失踪了。
唐凤梧喊来满府的仆役,问今天有没有见到易钟玉。但除了几个房门回答:昨日中午见过她同阿媛乘马车出去过外,再也没有了更近的消息。
她从不会彻夜不归,更不会不打一声招呼突然消失。就连上次被临时叫进宫,也遣了人专门去任上通知他。
唐凤梧又踱回了房间,下人们欢喜的忙着新年摆设,连窗边的山茶都是前日刚折下的。充盈在沁雅香气间,端坐着等待房门被推开。
这几天雪下的大,或许只是半路耽搁了,京城繁华她又从小长在这里应该不至于没地方落脚。类似这样的心理安慰让他稍稍有了底,可长期以来的习惯依旧令他坐不踏实。他从不干涉她的活动,但这种未知的感觉很奇怪,易钟玉有事情瞒着自己?还是报复连日来的冷落,故意引他着急。
不能再这么眼巴巴地等下去,藏在心底的在意太过显露无遗,等她回来看见定要得意。
唐凤梧起身要走,只听门“嘎吱”一声推开了,连带着他一阵慌乱,心也跟着漏半拍。却看见端着水盆进来的,是本应和钟玉一道离开的阿媛。
“唐大人?您怎么会在这里。”阿媛看见唐凤梧也是一头雾水,手里半盆水险些泼出去。
“你怎么会在这?昨日你不是和钟玉一起出门了?”唐凤梧没空回答她的问题,顾不得语气不好,劈头就问。
“昨日我是和殿下一起去烟雨阁看戏了,只是傍晚时同文馆遣人来说有几处账不对,殿下便让我先去处理了,说等戏结束了她自己回府。晚间雪大又没了马车,我在那儿歇了一晚才回来。”
“可她昨晚没有回来。”唐凤梧眼眸冷了下来,只淡淡的撇下一句话,便径自拨开阿媛走开了。
他忽然想起,同文馆背后算计她的人还没被抓住。大理寺只匆匆推出几个小吏便草草结案了,背后之人若再有心闹事.....
戏班收队一般在酉时,按照阿媛的话来看,昨晚她至少会回到府里。现在,该和他共进早膳的人并不在,是什么意外发生了呢。
清晨寒风刮的紧,他随意的披了一件大氅,下身只有一件棉布的中裤。男人拽紧了衣带,不知道钟玉昨日出门时穿的多少,此时会不会着凉。
他不该这样幼稚的对她不管不问,连一夜未归都没能发觉。
她是自己的夫人,是妻子,是本该被他呵护的人。
他口口声声立下誓言,却连最基本的关怀都做不到。
这个时辰路上没什么人,唐凤梧思来想去还是套了马车,虽然不知道从何开始找起,但是车马肯定比他的两条腿倒腾快。
平日里他只顾着自己早出晚归的工作,连钟玉常去的酒楼和胭脂铺都不知道,出门前走的急,要是能问一句阿媛眼下也犯不着抓瞎。
唐凤梧心头一片懊悔。
刚被自己主子从睡梦中抓起来的马夫不敢多话,只小心的捏着马鞭赶路,看着唐凤梧逐渐与棚布融为一色的脸,却迟迟发不到吩咐。这大清晨的,大人究竟要去哪啊....
人是从烟雨阁失踪的,于情于理得先去一趟。
烟雨阁一共六层,雅座与厢房分布的很散,唐凤梧执意要派人一个个看过,戏楼的东家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好心的着人领路。戏班子已经开始出妆了,咿咿呀呀的充斥在一楼厅堂。唐凤梧更感到心烦意乱,一顿搜查下来,体力过度透支却依旧一无所获。
临近的街道上店肆林立,朝阳的余晖淡淡的打那颜色鲜艳的红墙绿瓦上。
在三番五次打听无果后,唐凤梧迷茫了。京城实在是太大了,能找的地方很多,但每划掉一个可能性,不安便增进一分,不知是心里焦灼还是跑的太急,他的肺部像被紧紧的揪住一般,无力抽动。
唐凤梧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此刻他的头脑不能再跟着乱了。阿媛是今早从同文馆回来的,那就证明长安街那片商铺她没去过,不然肯定一早就撞见了。回宫的可能性也不大,孝昌帝看见自家女儿一个人跑回来,早就宣旨向唐家问罪了。更何况,她若能在宫里还算是好的,起码安全能够保障。就怕是本该回府的路上被什么人劫走........
不,不会有事的。
唐凤梧一遍遍的提醒着自己,一边挨家挨户的询问有没有人见过钟玉。
瘦瘦小小的短头发少女,小脸白又腻,画眉总是疏疏淡淡的一条。
通红的嘴唇沾饱了胭脂味,显得更加伶牙俐齿的总能给人噎上半天,却最爱和他逞强拌嘴。
糖水铺的招牌总要点两碗,喝不完就连哄带骗的倒进他的肚里。
他还答应过,等春天到了,就和她一起去放风筝
整整问过了一条街,才从一个花坊的大娘嘴里得到一句貌似有用的消息。
“您说的是昨日傍晚来我这买花的那位夫人吧。白色裙袄,没带一点发饰,还怪漂亮的我就多看了几眼所以有印象。说起来这位夫人还蛮奇怪的,这大冬天的非要买菊花,我说没有,她还坚持让我用黄纸扎一束.....给的银钱还不少,我一边给她扎,她还一边向我打听最近的佛堂怎么走.......”
佛堂?
唐凤梧一怔。
她打听那里做什么。
去往佛堂的路不算遥远,却是他所寄予的最后希望。他按住跳动的太阳穴,哪怕有满腹的疑问,他也希望一会儿看到的是活蹦乱跳的易钟玉。
山路蜿蜒盘绕,道路两边怪石参差,溪涧纵横,时有河流奔涌挡住前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