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梵音本来想回京城,可现在京城也不好回去,还是万城这边更加安全。
赵何成叹道:“我知道,王老板肯定想为杜田找一个安稳的去处。天下母父,有几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地度过一辈子?”
“只是,眼下战火四起,就算是高门大户,也自保不及。细想想,这世上真有绝对安稳的出路吗?连皇帝陛下都有被逼宫之险,更何况别人呢?”
王梵音默默听着。
赵何成道:“不瞒王老板,我确实有求于王老板,所以绝不会让您以身涉险。但若是杜田留在万城嘛……她真发生点什么,王老板,您能知道吗?”
王梵音放在案几下的手紧紧掐着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赵何成看来是胸有成竹,定要带她们母女二人走了。
王梵音轻轻跪倒,拜道:“草民,听从大人调遣。”
王梵音擦干净了眼泪,才从马车上下来,一脸平静的走回小院。
“娘!”杜田听到她回来的声音,将手迅速放到身后,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
王梵音道:“你今天一天都没有人影,你去哪儿了?”
杜田道:“我只是去逛逛街。来万城这么多天了,我都还没有逛一逛呢!”
王梵音道:“把手伸出来!”
杜田磨磨蹭蹭地伸出手,她手心里有个小小的管状物体,黑黝黝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这是什么?”王梵音审视一番。
“是一个小笛子啦!”杜田说,“我怕你看见,又嫌弃我玩儿这个小孩儿的东西。”
王梵音摆摆手,不想搭理她。“你做好准备,我们不一定什么时候会走。”
“去哪里呀?不是说要在万城住一段时间吗?”
王梵音道:“哼,我们遇上一个大贵人,要带我们去吉州。”
杜田转了转眼睛,跳了起来:“我们要跟着何成将军走吗?天呐,我们可以跟着何成将军走!”
王梵音不知道她在开心什么,打仗岂是小孩子的游戏?那是动不动就要掉脑袋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赵何成忙着让周暗和韩映将蜀城制定的医馆和蒙馆的制度搬到万城来。这里的情况和蜀城又有所不同。万城有杜家把持着,各行各业都渗透了个遍,什么医馆商行,都只认识杜弱,不听周暗和韩映的话。
不过赵何成向来也不喜欢看别人脸色。既然这些人不听话,那就统统换掉。似珠楼旧址是个好地方,直接改头换面,作为新的医馆。这儿装修的豪华敞亮,比其他医馆不知要好上多少倍,楼上的厢房正好也可以作为病房。
至于蒙馆就更不用说了,赵何成直接下令让杜弱将杜家适龄的女儿送到蒙馆学习。但凡有谁不同意,赵何成就将他带走编入军队,跟着一起去吉州。
杜家的人享福惯了,让他们跑步骑马打仗,比杀了他们还难受。这么一比较,送女儿上学算什么大事,纷纷也就妥协了。
很快,整个万城就换了个模样。赵何成站在城墙上,看着水军在河流中奋力划船。孟长渡站在船头,一声令下,无数士兵纷纷投入水中,像是浪里跳跃的白鱼一样,灵活矫健。
赵何成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孟长渡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能干。
“大人。”
赵何成扭头,原来是乐易。
她点了点头:“你来了。”
乐易说:“大人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去吉州。”
赵何成道:“我在等,在等黄西沉不住气。”
乐易道:“大人似乎知道黄西想做什么。”
赵何成弯了弯嘴角,说:“我看过他给黄北的信。黄家也是书香世家,让他屈居于农夫之下,他怎么可能心甘情愿?”
乐易道:“大人,行军打仗,不能只凭藉推测。”
赵何成当然没有全然的把握,但谁让她上辈子已经活过了一遍呢?
她摇着乐易的肩膀,道:“乐大娘,都已经信了我这么多次了,这次也信我吧?我当然有一句,才会这么推测的。”
“我当然相信大人。”乐易也向江面上看去,正看到孟长渡撑着一叶扁舟,在激流中左右摇晃,周围大船上那么多兵卒都沾不了她的身。
“行军打仗,选贤举能,大人都洞若观火。若不是因为大人,我现在还在昌州种地呢!”
七月底,天气渐渐转凉,江面此时正宽阔如镜,若是乘舟,一日千里也行得。赵何成领兵,分水陆两路,往吉州的方向赶去。吉州由数个城组成,其中反叛军的首领牛光一般驻扎在宜城,这里两面环水,地势较高,汛期不会有洪涝的风险,旱季取水也方便,所以相对比较富庶。
赵何成记得,牛光虽然没上过学读过书,家里祖上几辈最多也就做了个县官,但他比一些簪缨世家的小将军还要剽悍,每次打仗都身先士卒。上辈子,他就是在一次战役里被箭射伤,后来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渐渐病逝了。
不过赵何成觉得,牛光的死和黄西肯定脱不了干系。毕竟他死后黄西辅佐他的幼子,后来干脆大权自己独掌,那小孩子只是一个纯纯的傀儡而已。
急行军几日,军队出了群山,也出了万城管辖的范围。前方是一片广阔的平原,偶有几座不高的山峰伫立。大地上道路横平竖直,清晰可见。
赵何成站在山丘上,朝离得最近的城池——阳城一指,道:“写一封信射过去,就说让李胜快快投降,本将军还能给他一个官职当当,如若不然,本将军割下他的头送给牛光。”她叮嘱文声道,“写的越粗俗越好。”
李胜是牛光的同村,两人自小长大,李胜对牛光唯命是从,忠心耿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