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消融化水,淌入大地,脚踏成泥。
木架被火箭点燃,烧得断裂,掉入泥泞,浓烟滚滚,只剩泥中黑炭,些许火光,将歇未歇。
满目狼藉,众将拼死攻城,遍地尸骸,齐晟紧张得攥紧拳头。
一将士策马而来,他停在齐晟身前,下马行礼,随后递上信件,并开口诚禀:“这是娘子吩咐末将带给将军的消息。”
齐晟疑惑,不明白那女人为何突然......不过还是伸手接过,撕开信封,展开信纸,一目十行。
“传我命令,撤军!”
话音刚落,众将傻眼,不明白齐晟为何在这即将攻下城池的节骨眼说傻话。
“将军!看如今情形,攻下武安只在旦夕,为何停手?”男人双目一瞪,“是那女人?那女人身份不明,岂可信任!”
齐晟闭目,他何尝不知。一路走来,如履薄冰,进与退皆关乎性命。
身为将领,不能意气,若信中为真,退一步就海阔天空,若信中为假,退一步,性命或可无忧,可攻下武安都城将成一梦,再难企及。
不管如何选择,皆如行于乐弦,崩断只在一瞬。
“退!”齐晟下定决心,咬牙吐出一字。
“喏!”见齐晟心意已决,群将不再劝,皆各司其职,安排撤退事宜。
鼓声响起,杀红眼的将士顿住,就算不甘心,他们还是选择停手,在同伴的掩护中撤下城楼,恹恹离去。
全军撤离,齐晟让人招来谋臣,对他下令。
........
武安城楼之上,见联合军退却,莫雄看着,手置于墙垛之上,眯眼提气,眸光难测。
七分胜算,说弃就弃,匪夷所思的选择。莫雄心中不得劲,为得到安慰,他询问身旁的将士。
“已到此步,你说他为何会退?”
不等答案,他又道:“历代攻城之战,除去不战而降,进城之道皆是无数尸骸堆成。眼见长梯将成,他断然收手,这份气魄...绝非常人!”老人连连点头,神色却不见赞赏。
不是常人,那是傻子还是天才?将士看着莫将军,意图从他的脸上得到答案。
两方人马悬殊,莫雄本打算以都城为饵,温水煮青蛙,一点点消磨联合军军力,等到...就是他出击之时。谁想齐晟突然收手。
.......
莫晟回到军营,脱下披风,快步走向关押囚犯的营帐。
看守的将士行礼,伸手为莫晟拂开门帘,霎时间,一股热气袭来,熏得男人一肚子的气。
“谁给她的火炭?”莫晟低首,质问两侧的守卫。
守卫跪下认罪。
帐内传出咳嗽,紧接着是一道女声。
“小女子就在此处,将军何必迁怒!”
“下去领罚!”莫晟不为所动,对着将士下令,随后拂开帘子,进入营帐,炬目紧盯着女子。
“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女子面色苍白,一脸从容,端坐于几案之后。其身子一侧放置着火炉,正烧着水,水面沸腾,水雾袅袅。
她伸手,为莫晟舀出一碗茶汤,伸手邀请。
“解释?小女子认为信中已经言尽。如今,想的应该是如何取胜。”
这一退,让他再无进攻之力,取胜,痴人说梦。
此刻,莫晟的心中只有后悔,他想不通,他当时怎会认真思考此女的主意,甚至选择听从。
男人的手缓缓放置在腰间的剑鞘,拇指推开剑柄。
“小女子贱命一条,将军随时都可取走,在这之前,将军可否听我一言。”女子微微抬头,一双美目看向莫晟。
“都城受困,将军可知他们与我方相比有何不足?”
不足?
女子一笑,自问自答:“是消息。武安受困,消息闭塞。”
“只要利用得当,我能让他们主动开战。”
齐晟收起杀心,一步步走到女子面前,坐下,心怀虚谷,不耻下问:“你有何法子?”
“莫老将军忠于南齐,只要将西秦、东梁共同骚扰邵阳关的消息传进武安,他肯定坐不住,不出两日,定会来袭。”女子挺胸仰头,看向莫晟,循循善诱,“此间,将军不止需养精蓄锐,还需不间断地骚扰武安,定要让他们觉得你已经失去耐心......”
莫晟沉思,认为女子说得计策大有可为之处。
确如卫舒所想,听闻他国侵扰边关,莫雄无法忍耐,恨不能立刻出兵将莫晟的联合军剿灭,可时机未到,他只能压抑住冲动。
联合军常在城外叫阵,守城将军从未应声,整日被人”缩头乌龟,缩头乌龟”的叫着,就算知道避战是权宜之计,他的心情也不好。
莫雄驻守在城墙,时刻观察着城下叫阵之人。一日声如洪钟,精神焕发,随着时间流逝,等到第二日,他的姿态懒散,将士们的身上出现疲态。
消息已经传出两日,可武安城里并没有传出任何动静,齐晟担心消息泄露,莫雄不上钩。
运来的粮草吃不了几天,就算从最近的州县运来,也没那么快;还有药材,储量根本不够,很多伤者都是生生熬着:再加上严寒的气候,将士承受不住,都临近身理极限。
齐晟心里有事,怎么都睡不着,他走出军帐,伸出手,一掌罩住武安。
它明明这么近,可怎么都碰不着。
火焰摇晃,齐晟回神,急切地看向风来的方向。
“将军!将军!果然如您所料,叛贼出城了!他们出城了!正向吾军赶来。”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