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热汤溅到手指,聂晴来不及细看,连忙来到长旻的身侧,拦住她不顾身体的举动。
“看!这就是我不想告诉你的原因。”
“聂晴,我要去看看!”长旻看着聂晴,那双盈若秋水的眼睛满是请求。
“您别着急,我也没说不让你去啊!”
“多谢!”
聂晴本无拦她之心,能体会她的急切,于是拉来马车,将她带到梦娘死去的地方。
白雪无暇,掩盖住所有污浊,长旻站在梦娘当初倒下的地方,已看不到任何痕迹。
“她便是是在此处殒身,因死前说解药在杨先生处,众门徒合计将她的尸身运回江州药庐。”
泪已滑落至脸颊,长旻跪地,伸手抚摸地上的积雪。
斯人已逝,生与死的距离,那些难堪与痛苦恍若一梦,皆散于风雪,留下的只有不舍与难过。
“我不想她死!就算恨至深处,也只是想着老死不相往来,各自安好。”
“不过半桶水,竟敢对上齐肇与张老鬼,她怎么敢?她怎么敢的!”泪珠滴落在冰雪之上,长旻攥紧拳头,已经明白梦娘当时的心境。
“温娘子,节哀!当心你的身子。”聂晴半蹲在长旻的一侧,安慰道。
“我想去送她一程!”
“娘子要回江州?”聂晴轻问。她抱着剑,想起卫娘子的话,心里惊叹她对温娘子的了解。
长旻一脸哀伤,微微点头。
“我要去找杨先生取解药,正好与娘子同行。”
“解药?”长旻此时才有空去思考聂晴话中的“解药”二字。
“娘子不知道吗?凡太平道门人,皆在门主的命令下服食“优昙”,此药不止能增强武力,也能控制门人,我此行去江州便是去取解药。”聂晴解释道。
“小舒也一样吗?”
聂晴疑惑,然点头承认。
“娘子没有告诉过你吗?”
长旻自责,枉她与云蔚相识多年,对于此事,她竟然毫不知情。
“我不知道!”长旻苦涩一笑。
“你没找医者瞧过吗?说不定你也中毒了呢!”聂晴提醒。
长旻想起自小服过的药物,还有多日前身体的异状,的确需要擅医者好好瞧瞧。
……
两人相伴而行,由武安郊县乘车出发。
位于松华山下的卫舒收到聂晴的消息,看向江州方位,心中暗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情有这般魔力,应该能穿越漫长的时间与遥远的距离,令久别如初见吧?
至江州,两人收到杨先生护送梦娘的棺椁去宁州西川的消息,她们只能跟随。
宁州西川是梦娘的故乡,在这里,她度过了快乐无忧的少女时期,也熬过无尽的悲伤与痛苦,美好永远值得铭记,到人生尽头,她最牵挂的是已故的家人。
家人被杀后,为躲避异样的目光与避免连累他人,叶娇改名换姓,远离故土,期间,叶家旁系接管叶家产业,将枉死的叶家众人埋葬。
多年仇恨未报,叶娇自觉愧对家人,每年清明祭祀,她只请旁人代劳,从不敢现身。
如今,能重回家人怀抱,她该是快乐幸福的。
银白的纸钱撒下,棺椁被运至西川主街,不管出于何种心思,叶家人竖起白幡,将叶娇迎入布置妥当的奠堂。
在此处,长旻看到真实的梦娘,她不是传说中狼心狗肺、利欲熏心的恶鬼,也不是太平道无情冷酷的毒娘子,她是天资聪颖、心怀济世的少女,她是手不释卷;为解心中疑惑而在外祖房外久候的痴人。
世事无常,天道不公,人非一面。
一声轰响呼回长旻的心神,她抬头看去,只见梦娘棺椁的棺盖被掀开,黑衣妇人短暂愣神之后,伸手抓起棺中的尸体。
“住手!”奠堂众人一哄而起。
“王鹛,住手!”
“我要她跪在先生的坟前请罪。”妇人留下一句话,拎着尸体跃上屋顶。
长旻欲追,可提不上气,只能在地上追着跑。
“你为何一点不见着急?”手臂搭上温厚手掌,长旻减慢速度,看着身侧漫步的杨师弟,问。
“不用追,这是师傅的遗愿。”
长旻不解。
杨师弟没有给她解释,只跟在王鹛身后。
梦娘有心让父子合葬,可当年,陆决身死,遗骸是王鹛收敛,埋葬于何处只有她知道。
一路走来,长旻发现王鹛并不打算离开西川,甚至停在叶家祖坟旁。
“无论生死,我都斗不过你。”王鹛将保存姣好的尸体放在地上,忿忿不平。
“先生那么好,你为什么要杀他?”不管过去多少年,王鹛始终不明白,更无法释怀。
可尸体已经无法给她回答。
“我对先生有觊觎之心,沧海桑田不改,我想与先生葬于一处,祈盼来世相逢。可先生于我有再造之恩,他留有遗言,我知道,他至死心中念的是你叶娇,不是我。”
这是王鹛早已明悟之事,为此,她愤怒过,憎恨过,可事实就在那里,不是她几句谎言就可以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