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脑袋,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刻神似佩妮嘴里的“波特小子”,“看来下次我们训练的时候得邀请你去好好瞧瞧了。”
佩妮气苦,声调不受控制地上扬,“就算我对你有天大的信心又能顶什么用?这是那个疯子针对血统的屠杀你明白吗?你又不是没参观过奥斯维辛集中营,那里面关押的犹太人难道个个都是……个个都是老弱病残吗?”
“老弱病残”这个词组带着尖细的颤音,听起来就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细铜丝。莉莉望着佩妮,突然侧身紧紧抱住了她。“别担心,佩妮,”她在姐姐耳边承诺,“我会活下来的。”
“你当然会!”佩妮暴躁地抓住莉莉的肩膀将她的正面扳向自己,“你必须会!”
从姐姐最后这两个咬着牙喷出来的单词里,莉莉听见了一声哽咽。
当晚,姐妹俩像小时候那样依偎着睡在同一张床上。炼金小夜灯映出银色流光,莉莉侧头看着姐姐,伸手轻轻拨开黏在她脸颊上的碎发。佩妮睁开眼睛,莉莉手上的动作一顿,两个少女静静对视。忽然佩妮冲莉莉露出笑容,温声道:“给我讲讲吧,你们魔法界的事。”
莉莉的眼泪莫名其妙就流了下来。
“好。”她也绽开一个微笑,“你想听什么?”
“就从凤凰令和像你这样的,嗯,像你这样的……麻种巫师讲起吧。”佩妮望着妹妹,流光中的浅色眼眸显得清澈又坚定。
自十一岁起,这还是莉莉头一次真切感受到姐姐和自己血脉相连。佩妮抿起嘴唇,伸开胳膊搂住抽泣的妹妹,踟蹰片刻后轻柔的吻落在了那一头红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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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万斯姐妹解开心结的时候,卡珊德拉庄园里的动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张峦留在书房接待陆续到达的行动人员,张琬则动身前往伦敦,用一朵栀子和一只沾着泪渍的纸鹤把雷古勒斯·布莱克从被窝里约了出来。
“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我也不会……不会来麻烦你。”张琬坐在摄政公园的长凳上,把脸埋进手绢无声哭泣。小女巫单薄瘦削的肩膀在夜风中微微颤抖着,看上去无助极了。
五分钟前,她对雷古勒斯说了张希被马尔福掳走的消息,然后就掏出手绢开始轻轻啜泣,把一个焦虑慌乱却又要强撑体面的贵族少女拿捏得惟妙惟肖。
雷古勒斯顿时就想起她三年前抱着水罐在医疗翼里无声落泪的场景了。那天晚上他们互剖心迹却又分道扬镳,张琬披上隐身衣决然离去后,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能回想那片洒落在枕头上的银白月光。
“你希望我怎么帮助你……和希·张?”雷古勒斯轻声问。
张琬绞紧手绢,“我其实一点头绪都没有,就连……就连他们把哥哥关在什么地方我都不知道。妈妈快急疯了,一直在责怪爸爸,说都是因为他,我们才不能受邀参加马尔福家的圣诞宴会的。爸爸也很后悔,说如果我们去过马尔福家……哪怕只去过一次……至少他现在可以猜出哥哥在什么位置……”说着,她又低头啜泣起来,“天啊,我简直不敢想……他们会怎么对待哥哥……”
初夏时节的夜风还带着些许凉意,吹起他们头顶的藤萝叶沙沙作响。张琬抖得更厉害了,啜泣声逐渐变成压抑的呜咽。雷古勒斯垂在腿侧的手紧了紧,压下想要给她一个拥抱的念头。
“如果你需要,我想我可以试着去跟卢修斯沟通一下——”
“不,别去!”张琬猛地抬起头,泪涟涟的眼睛里透出藏不住的担心,“请不要去,我万万不想把你也卷进来。知道吗,只要你表现出任何同情张氏的倾向,黑暗公爵都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我承认黑魔王大人很有威严,”雷古勒斯柔声安慰,“但他对布莱克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严厉。相信我,于我而言这并不是一次莽撞的冒险。”
张琬注意到他说这话时下意识地转了转左臂。这个细小的动作让她不得不举起手绢挡住嘴,同时赶紧垂下目光——突然涌上心头的复杂情绪是那么强烈,以至于她要是不额外作些遮掩,一定会当场露馅。
沉默片刻,张琬抬起头,刻意放缓的声音听起来柔婉沉润,“不,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同意你这么做。给你递那只纸鹤已经非常……非常不妥当了,但凡我们还有丁点办法……梅林啊,你知道我有多不希望看见你受伤吗,雷尔?哪怕你……”说到这儿她骤然顿住,紧接着又举起手绢掩住嘴,仿佛自悔失言。
雷古勒斯望着刻意回避他视线的少女,无法不去遐想那吞回去的后半句话究竟是什么。
在近三年的彼此疏远中,雷古勒斯其实早已抚平当初不得不放开张琬的遗憾。更何况像他们这样的斯莱特林,本来就不可能永远停在原地悼念一段还没开始就无疾而终的初恋。然而当张琬以今天这种姿态猝不及防地出现时,雷古勒斯心中那份埋藏已久、以为早已消失的残响一下子挣脱出来,把他平静的世界轰然撞出个窟窿。
“哪怕我……什么?”雷古勒斯哑着声音问。事实上,他的教养和荣誉感都不允许他去探索这个问题的答案,可他此刻就是想知道。
“不,没什么。”张琬偏过脸,昏黄路灯恰好在她玲珑精致的锁骨下方打出一片阴影,“我很抱歉。”
几缕发丝随着她的动作从耳后垂落,墨发衬着雪肤显出一种既纤弱又端庄的美感。
就像张峦不赞同的那样,张琬现在确实在“不道德地”利用女性-魅力去引-诱雷古勒斯。自从安多米达隐晦地向她传授过施展魅力的小技巧后,她就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会用上这类本事。可她没想到第一次使用竟要拿雷古勒斯开刀。
“我很……抱歉。”她又说了一遍,这次是真心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