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很快便带着京兆府的一队衙兵过来,沿家挨户开始盘问情况,宋渊本要跟去,临走时瞥见陆重星一人在屋内打转,想了想,对老吴道:“那屋子如今是凶宅,我陪着她。”
老吴本也不指望他管事,一听他要留下自然同意,宋渊便又回到屋中。
陆重星正望着屋后淳淳流动的溪水有些出神,听到动静回头,诧异道:“你怎么没跟着他们一块去?”
宋渊挠挠头,大言不惭道:“……你一个姑娘家,我怕你害怕。”
陆重星饶有兴趣的打量他,说:“怕我害怕?你就不担心你媳妇知道了吃味?”
宋渊连忙摆手:“不不不……是未过门的媳妇,而且这是公事,我媳妇深明大义定然会理解。”
陆重星嗤地一声,目光落向窗外,没说话,宋渊随之挤过来,狐疑朝外张望,道:“老大你在看什么?”
陆重星不着痕迹往旁边挪了挪,垂着双臂,说:“想事情。”
宋渊侧目,眼中有股清澈的愚蠢:“想什么?”
陆重星眯了眯眼,没说话。
这场盘问并不顺利,午时已过许久,众人饥肠辘辘,胖子跟瘦子跑去附近市集买来筐烧饼分发给审查的京兆府兵们垫肚子,两个时辰后,十余人都回来了。
陆重星将咬过半口的烧饼搁下,走上前去,老吴沮丧道:“溪乡村的人都审完了,死的这家人姓钱,夫妻二人平日待人甚是和气,在这住了七八年,从来没跟人红过脸,唯一的一次吵架还是同隔壁邻居因为菜地一事,我过去一看,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便排除了嫌疑。”
人三三两两坐在篱笆院内,老安摸出一直没来得及吃的烧饼,就着白水咽肚,长长叹了口气,道:“还是通知大理寺或者刑部的人来吧。”
他这话一说,京兆府十余人霎时哑声一片,面色皆不大好看。
陆重星道:“京兆府本就不是堪查难案的司所,查不出就查不出,府尹也不会因此怪罪你们,大家怎么这般垂头丧气?”
安静片刻,老安才道:“谢兄弟有所不知,这几年京兆府不上不下,如今更面临要并入六部的命。府尹他们是有好去处了,我们底下这些人可难说,眼下谁不想多显些本事,好给自己谋个好点的职位,这六部烧茶扫地的,跟人一块办差的,那是天差地别。”
其中一人落寞地道:“我爹已经给我决定好,等京兆府并入后便回家成亲,摆个摊子养家糊口。”
众人絮絮叨叨说起今后的打算,旁人也就算了,关键宋渊耷拉着头,显然也很是苦恼,陆重星奇道:“你丧什么气?宋家是首富,京兆府没了回家当你的大少爷便是,又不需为生计发愁。”
宋渊咬着饼,一边说:“……你不懂。”
陆重星眼中疑惑更浓,问:“我不懂什么?”
宋渊惆怅的望天,缓缓而忧愁地说:“理想。”
陆重星噎了一下:“……理想?”
“我自小习武,便是想有一日靠自己出人头地,而不是靠家里,我在京兆府干得好好的,若是京兆府没了,我便也没了一展抱负的地方。”
他爹也死活不肯自掏腰包给京兆府补贴。
他到底哪来的自信在此大放厥词说出干得好好的这句话?
陆重星古怪看着人,她的注视有点久,宋渊不得不收起丝丝怅然,莫名其妙地问:“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莫不是忽然觉得他俊朗不凡?
宋渊暗自小得意间,便听到陆重星悠悠道:“我在想,宋家好歹是靖国的首富,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没脑子的货来。”
好歹是殷商世家,不好好教儿子,居然把人放到京兆府后不闻不问,老子奇葩,儿子也有病,病得还不轻!
陆重星心底考虑起退婚来。
堂堂宋少爷自然对此鄙夷言论不服气,道:“你怎么骂人啊?亏得我还给你留了糖......”
陆重星侧目:“......什么糖?”
宋渊将一直藏着的两颗糖塞过去,笑得跟朵爬墙的牵牛花:“我见你一直都没笑,便托胖子给你带的,姑娘家不都爱吃糖吗?”
说完又慌忙解释道:“你可千万别误会啊!我这是孝敬你的!你这两日帮了我们不少忙。”
陆重星捏着油纸包的糖块,慢慢剥开含了一颗,将那张小小的纸叠起,在他要走开时说:“这件事我可以帮忙。”
宋渊本已要起开,闻言屁股又钉回原处,巴巴望着人:“你肯帮忙?”
陆重星斜来一眼,说:“能。”
宋渊简直是喜出望外,不知怎么回事,他莫名打心底觉得谢星能查到些什么,只要有线索,这里这么多人还能揪不出一个杀人凶手?
陆重星道:“但我有什么好处?”
宋渊气势十足的拍胸脯道:“说吧!你要多少钱!我都给得起!”
陆重星摇头:“钱?我不缺。”
宋渊有点傻眼:“那你缺什么?”
陆重星想了想,说:“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帮忙。”
“好!”宋渊一口应下。
陆重星奇道:“你就不问问是什么事?”
宋渊道:“你总不能叫我烧杀抢掠偷鸡摸狗,你一看就不是那种人。”
这人可真是有意思,说傻吧,有时他神来一笔,说他不傻吧,他看着就不太聪明的样子实在令人难以信服,姑且列为半傻吧。
陆重星举起手掌,说:“击掌为誓。”
宋渊浑然不知自己应下了什么惊天承诺,看了一眼陆重星举起的手掌,慢慢靠近,快速击了一掌后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