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到底是遇见了何事,才令你从方才开始便魂不守舍、惴惴难安啊?”
秦九叶算是看出来了,什么苏府、金葫芦、苏沐禾,对许秋迟来说都不是首要之事。他今晚憋着一股劲,非要把她这颗倭瓜连根拔起、看个明白,才肯罢休。
手中的筷子顿住,半晌才轻轻点在碗边上。秦九叶沉吟一番,突然看向身旁一直沉默的秦三友。
“阿翁,先前那樊大人曾将你的船扣了,又说在你船中发现了血迹。我现下问你,那血迹到底从何而来?”
秦三友没想到会被突然问到这个问题,眼神有些躲闪,半晌才含糊道。
“我不就是瞧他们将那些死鸡丢了、觉得可惜,便拉到城东的市集去卖了。”
她的心“咚”地一跳。
“什么死鸡?”
“先前不是同你说过,那苏家老爷同东城市集的老甘头买了些活鸡,许是不会料理,我瞧见的时候便都堆在那厨房后院,毛也没褪、血却沾得到处都是,我也是好心帮着他们处理了,”秦三友说完,见秦九叶面色凝重,又急忙为自己找补道,“当真没有多少,加起来也不过十只。我先前送进去的可不止这些呢……”
对方还絮絮叨叨地又说了些什么,秦九叶却已听不进去了。
她望着秦三友的脸,有一瞬间想将肚子里的话一股脑地都倒出来,但瞥一眼许秋迟那张“关切”的脸,最后只含糊说道。
“我可能知道你先前送进苏府的鸡去哪里了。”
此言一出,等了半天的众人难免失望。
“闹了半天,怎地就和几只鸡有关么?”许秋迟轻轻挑眉,显然对她所说颇有怀疑,“秦掌柜这是多久没见过荤腥了?走一趟苏府,竟只注意到了鸡。”
秦九叶面不改色,一脸正气回道。
“鸡怎么了?鸡浑身上下都是宝。二少爷若是不嫌弃,我可以好好给你解释一番这关于鸡的学问……”
“不必了。”
锦衣少爷终于制止了她,显然对鸡并不感兴趣。可旁边一直埋头啃馍的杜老狗,此时却不知为何突然抬起头来。
“或许是做了法事?”
“什么法事?”秦九叶愣了片刻,随即才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你说苏家养鸡是为了做法事?所以要了活鸡,且只杀了鸡却没有吃掉?”
一旁的金宝听闻,也莫名来了精神。
“话说从前我去西边偏一点的村子走动的时候,倒是见过那些村民请法师驱邪,用的就是活鸡的血,说是要祭给鬼神,过程很是讲究,折腾了三天三夜呢……”
他话音还未说尽,便被杜老狗急赤白脸地打断了。
“那不过是在玩弄巫蛊之术,在下所言,乃是礼法之事、命理之说。礼法命理乃是门学问,怎会用那些莫须有的东西吓唬人?!”
杜老狗本就有些疯疯癫癫,这一番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寻常人知晓他平日里的样子,大都一笑了之、不会当真,可不知为何,先前那一直看热闹的许秋迟此刻倒是认真了起来,慢悠悠地开口驳斥道。
“你怎知这世间没有鬼神?或许只是你见识太少。何况恶鬼何须亲自现身?它只需操弄人心,便能血洗人间。”
他说这话时的神态似乎与平时无异,只那双笑眼的弧度浅了些,倒是同他那兄长有了几分相似。
夜风吹进室内,桌上那劣质蜡烛上豆大的火苗便暗了暗。唐慎言随意拿起筷子头将那灯烛芯拨弄一番,语气神秘地说道。
“说起这鬼神之事,不知你们可还记得,约莫两个多月前,那惨死在清平道上的元漱清?”
话题突然转到了奇怪的方向,手中的筷子一顿,秦九叶下意识瞥了下角落里的少年。
李樵自始至终都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而他对面,许秋迟又恢复了那副看热闹的样子,连动作都没变过。
秦九叶收回眼神,浅哼了一声,反客为主地说道。
“不就是方外观的事?当初那消息还是你透给我的,害得我夜里冒雨进山,险些着了道呢。”
这回李樵的筷子终于停了停,就连唐慎言也少见地打了个磕巴,半晌才厚着脸皮说道。
“这江湖消息,大抵都是千变万化、不能尽信的,我也只是将听到的散了出去,信不信由你。要怪就怪你经验尚浅,还需再历练几年。”
一旁的金宝没留意到这两人微妙的反应,注意力还在方才那没头没尾的话头上。
“所以,元漱清到底怎么了?”
好不容易有人捧场,唐慎言瞬间板正了神色,压低嗓子继续说道。
“你们可知那元漱清惨死、门徒被灭,为何迟迟也无人复仇或四处走动讨说法吗?”
无人复仇?无人走动?
李樵眼前闪过那日在宝蜃楼的元岐和他身旁跟着的一众方外观残部,而另一边的秦九叶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为宝箱之事下了狠手的白鬼伞滕狐。
然而想归想,两人自然是谁也没吭声,头发丝也没动一下。
眼看这话题无人接茬,那杜老狗却又凑了过来。
“先前不是说那什么观此劫过后元气大伤?想必也是在提防其他门派趁火打劫,自顾尚且不暇,又如何追凶?”
唐慎言轻啜一口陈茶,慢慢悠悠说道。
“话虽如此,但以往这种事发生过后,就算天下第一庄没有出手,这凑热闹的正义之士也是少不了的。如今两个多月过去还无人提起此事,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秦九叶轻哼一声。
“我劝你有话直说。便是兜个再大的圈子,在坐的几位又不会多付你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