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叶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地望了过来。
她抬起头、正对上许秋迟颇有兴味的目光,瞬间便有些后悔开了这个口,但事已至此,终究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那日入府问诊时,我曾见那康仁寿随身带着一只御赐的金葫芦,可在二水滨时那金葫芦却不见了。是以,眼下便有两种可能……”
她话音未落,唐慎言已接过话头。
“许是随着尸体落入河中时脱落下来,被水流冲走了。”
秦九叶眯起眼思索片刻,摇摇头道。
“起先我也是这般想的,但如今回想起来,那金葫芦是用特制的绳子拴在他腰间的、结实无比。而那日在二水滨旁,我见他鞋靴完整,头上的簪子也还在,说明水流应当并不湍急,唯独冲落那金葫芦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唐慎言再次接过话头,两人一来一往、倒有些默契起来。
“若非如此,那便是在他遇害时,因挣扎或抵抗而掉落。”
这种说法似乎是合理的,但又有哪里不太对劲。
譬如那假冒康仁寿的人甚至换上了他的衣衫、拎上了他的药箱,为何偏偏落下了这样东西呢?还是说……
“还有一种可能,那金葫芦是他自己取下来的,”许久没有开口说话的少年突然出声,随即抬头看向秦九叶,“你不是说过吗?像康仁寿这样的药堂大掌柜,会将本堂救命金丹随身携带,他入苏府本就是去看病的,其间取下腰间金葫芦取药,而他遇害之时金葫芦已不在身上,凶手待处理完尸体后才发觉,也未尝不可能。”
脑海中那道连接起来的细线越发鲜明,秦九叶当下得出了结论。
“若按先前推断,康仁寿是在苏府中遇害的。那不论是遇袭时掉落,还是问诊时摘下,这金葫芦如今最有可能还在苏府之中。”
她话音未落,唐慎言又捡起先前的顾虑来。
“那苏凛若真是凶手,哪里还会等你去找?定是早就处理掉了。”
这一回,秦九叶却显然有些别的想法。
“说得简单,你且仔细想想看,如今查案风声如此之紧,那金葫芦又是御赐之物,不好送到外面销毁,最好就地解决,可偏偏是个金坨子,烧不烂、碾不碎,只能挖个坑埋起来。若苏府真的有问题,寻到那金葫芦便是我们翻身的最好证据。”
一直沉默的秦三友有些震惊,半晌才开口道。
“你想回苏府偷东西?”
秦九叶纠正道。
“那是康仁寿的东西,又不是他苏家的东西,我们替他拿回来、怎能算是偷?”
“说这许多,你压根连苏府的大门都进不去,”秦三友显然不想听她继续掰扯,当下对主位上那男子拱了拱手道,“我等能力确实有限,也就只能帮二少爷到这里了,之后的事……”
“谁说进不去苏府?”许秋迟悠然开口,似乎就在等对方这句话一般,“明日便是那苏家老夫人八十岁寿宴,苏凛一个多月前便开始发请帖了。届时宾客众多,就算有人混进去拿了些什么东西,事后也不好追究。”
怎么前脚她说起要取道苏府的事,后脚这纨绔便连梯子带桥地给她架好了路,这一切是否太过凑巧了些?
“秦掌柜还在犹豫什么?若是拿到罪证、查明真凶,你同你阿翁身上的嫌疑即刻便能解除,早日回归正常生活,难道不是你日日所想之事吗?”
对方一语刺中她心中所想,秦九叶也不想多费唇舌争辩,只盘算了一番此举需要付出的代价和承担的风险,迂回开口道。
“督护交代过我等不得离开此处,就算是我想,只怕也是有心无力啊……”
“我既然进得来这里,带几个人出去也不是难事。功夫不负有心人,秦掌柜可愿做这有心人?”
你是他兄弟、又是邱府的二少爷,就算出了事也不会怎么样。可怜她同她的草根亲友们可要遭了秧,旧患添新伤不说、到头来可能还求告无门。
心中纠结痛苦,秦九叶不由得咬牙挣扎道。
“可上次去问诊的时候我是亲眼见着了,那苏府查人查得比那西葑门的守城还要严,只怕不是那么好混进去的,若是没有请帖……”
“需要几份?”
秦九叶一时没反应过来。
“什么?”
“请帖,需要几份?”许秋迟问完之后又顿住,细想一番后纠正道,“倒也不需要那么多份,跟着我就可以了。所以你们有几人要进苏府?我来安排便可。”
屋子内一时安静,半晌金宝看向秦九叶。
“贺寿的宴席,可以随便吃的么?”
她已被逼入绝路,而同她并肩作战十数年的伙伴却只想着填饱自己的肚子。
秦九叶悲从中来,一巴掌拍在对方后脑勺上,差点将他刚喝进嘴里的那口隔夜茶拍出来。
“吃吃吃,就知道吃!是让你进去偷葫芦,不是让你去偷吃的……”
她话还没说完,一旁那缓过劲来的江湖骗子“噌”地一下站起身来。
“吃有什么错?民以食为天,诗以酒成文。我夜观星象,明日正值我那星宿当值。若是让我去,我定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杜老狗还要说什么,一旁的唐慎言已将他一把拉了回来。
“杜兄性情中人,实在不适合做这些。我也是闲散惯了的,只怕派不上用场。”
秦九叶深谙对方心思,抬头一个眼神扎过去,皮笑肉不笑道。
“既是寿宴,必定人多眼杂,我和阿翁都被樊大人传唤过,早前又都在苏府中露过脸,对方怎会不设防?就算从正门混进去了又能如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