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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2 / 5)

旧略过了苏姱的生父,虽然慕容卿听说两人也曾感情深厚。

她说:“那孩子倒是听话,但总爱胡思乱想,有时候还是有点烦人。”

慕容卿没有接这句话,他侧过身,合上了眼睛。

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慕容卿被前庭里弹筝的声音所吵醒,生涩的琴音彻底打碎了他的梦。他以为苏乔忽然来了兴致,便从床上坐起来,随意地披上长袍,走了出去。长发撒在身背后,一路上飘飘荡荡。绕过暖阁里的金丝绣花屏风,他看见苏姱坐在海棠形的圆杌上,眉头紧皱,肩膀僵硬,弹奏着毫无情趣可言的琴曲。而苏乔坐在苏姱正对面的榻上,一只手上拿着的好像是册戏本,而另一只手则按在醒目的乌木戒尺上。此时苏乔却叫住了慕容卿,让他拿上戒尺,务必教苏姱弹好此曲,免得在宫宴上丢丑。

慕容卿这才发现,苏姱的左右手心微微肿胀着,泛着点红,脸上也隐隐有泪痕,与娱情的宫乐格格不入。苏姱站起来,柔软的眉眼间暗含着痛苦的神情。她走到母亲面前,拿起戒尺,递给慕容卿,低下头,柔从地摊开自己的手掌。

慕容卿没有多想,甩手就将戒尺砸在了门框上,之后才终于注意到自己溢出的火气。他的怒火却对上了苏姱因惊恐而变得惨白的脸,他试着平复下去心情,“把手打坏了,怎么能弹得好筝?”

苏乔并没有见过慕容卿发火,这还是头一次。然而她并不以为意,只是平静地说道,“去捡回来。”

四下的婢女手脚发僵,满眼恐惧,苏姱定定站了一会儿,从慕容卿身旁走过去,拾回了戒尺,交还到母亲手里。

苏乔接过戒尺后,点了点床榻。苏姱会意,闭上眼,趴了上去。她趴在榻沿上,膝盖并不能跪到地上,而是空悬着,只有用鞋尖点地。她根本来不及细思这一幕是如何发生的,也来不及借助红毡上精致的花纹分散注意,疼痛就已经将她吞没了。她一开始还攥紧了拳头,试图不让自己发出可耻的声音,但是严厉的戒尺却并不会给她留下任何尊严。她没有料想到母亲会责打得这样狠,戒尺卷着疾风呼啸而下,而她身材瘦小,皮肉细嫩单薄,臀腿那么点地方,两三下就已经打遍了,再打伤痕就叠到了一起,足以痛得刻骨钻心。她转过头,眼中闪烁着柔软的泪光,伴随着口中断断续续的哀求。

这一切同样落入了慕容卿的眼底,然而更令他心碎的却是苏姱的模样,她的哀求和泪水,像是尖刀刺入他的心。

但是苏乔仍不为所动,戒尺结实有力地抽在苏姱单薄的皮肉上。再三地哀求无果后,苏姱也不再求饶了。她只是用手抱住了自己的头,身子微微蜷起来一些,两腿却绷得僵直,不曾有些微的挣扎与反抗。她想要忍耐,尽量只是吞声哭泣,然而却还是抑制不住那一声盖过一声的抽噎。

慕容卿再也无法压抑住愤怒,从喉咙深处迸发出两个字:“够了。”

“你自己说,朕该不该罚你。”

苏乔停了手,苏姱这才扶着榻,挪了身子下去,跪在地上。她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润,紧紧地贴在面颊上。贴在身侧两手,正用指甲死死掐在掌心的肉里。然而无济于事,她还是止不住地抽噎着,根本说不了话,只能一边落泪一边点头。

慕容卿见苏乔如此不可理喻,径直拂袖而去。

苏乔这才低头看向苏姱,“哭得这么伤心,是嫌朕委屈你了吗?”

苏姱捂住了嘴,只是惊恐地摇着头。苏乔见此也不再为难她,让苏姱趴在自己腿上,抚摸她颤栗着的瘦削脊背。一趴到母亲身上,苏姱的身子就彻底瘫软了,哭得却更伤心了。

“好了,好了。朕知道你疼,但只有疼你才会记住不是吗?”

苏乔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琴却还是要弹。苏姱渐渐平静下来,在母亲膝上侧头望着琴案。她已经不再抽噎了,眼中的泪却还没干,看一切还是很朦胧,只有一个虚晃晃的影子。她站起来,擦了两把泪,跌跌撞撞走了过去,继续坐在坚硬的楠木圆杌上,试图让自己融入乐曲中欢快的气氛。弹过一遍又是一遍,她不知疲倦,也不知厌烦地弹奏着。琴音仍然生涩,但较之前已经好了太多,再无不和谐的音符,她因此也没再挨打,似乎正印证了她母亲的道理。然而她又不敢故意弹错来惹恼她的母亲,这使她更痛恨自己。

她仍在这里持续地弹奏着,借由空荡荡的琴音,她能感受到慕容卿确实离开了,后来连母亲也去别的宫殿用午膳了,只留下她在这里继续弹琴。她渐渐开始想哭,但是曲子正弹到起兴的地方,她甚至来不及擦一把眼泪,只能由着泪珠撒落在琴弦和湘妃竹的琴板上。

慕容卿并没有什么可以去的地方,这里于他是数十年如一日的陌生与熟悉。后院里疏疏落落的树影下,阳光像是碎金一样散落一地。但这里没有鸟鸣,只有裹挟着冷气的晨风拂过。这样的早晨漫长安闲,一如昨日,然而他却感受不到其中的任何乐趣。

他在院落中绕了两圈,吹了点风,喉咙有些发涩,就沿廊回到正房。他未料想到这里琴声不断,有些退却,但得知苏乔已经离开后,还是走了进去。

见慕容卿进来,苏姱左手按住了弦,琴声戛然而止,眼皮却一颤震碎了几滴泪珠。她深吸着气渐渐平复了,站起来,试着笑了一下,“父亲。”

“还疼吗?”

苏姱摇了摇头。

“为我弹一遍好吗?”

苏姱坐下,又是一曲弹罢,倒是没有再出错。她看慕容卿摇头,便问道,“有哪里不对吗?”

“你喜欢弹琴吗?”

苏姱轻轻摇了摇头,低头看着琴弦,并不说话。

慕容卿令人再取一架筝,并排摆来。他弹的曲子和苏姱所弹无二,但曲调悠扬,琴音高畅,是涓涓细流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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