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品茗的帝王眉头微挑看着张程,只轻声重复了一句。
可那言语之中的暗含压迫之意却吓得这一贯怯懦之人急急以头抢地。
怕当今圣上怀疑他欺君,张程这次的声音可大上不少。
“以臣观脉象,确实是两斤红花,甚至只多不少,皇上明鉴,就是给臣八百个脑袋,臣也不敢胡言啊!”
“闭嘴!”
却突然被冷斥了一句,这坐拥天下的大昭之主仿佛也怕如此秘事被人发现一般。
黑漆漆的眸子盯着张程,等周遭的一切都寂静下来,这世间最为尊贵的男子才缓缓开口,“第一次到御前伺候,张太医是不是太紧张了?”
“孤看你这额头都磕的浸出血了。”他语调稀松平常,又好像在关心臣下一般,“还不赶紧擦擦。”
狭长凤眼中的乌眸泛着冷光,手段狠厉的帝王嘴角带笑,“……让第三个人知道就不好了。”
广阳殿里灯火通明,火炉烧的正旺,张程却好似被寒风冻得手脚都失去了知觉,一瞬间他的眼睛甚至看不清上位帝王的神色。
却听见自己心声如鼓,“不不……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反应过来的,他连忙表忠心做保证。
却见原本端坐在紫檀椅子上的人看也不看他,传言之中弑父杀兄才登上皇位的帝王侧着身子看向那半垂着黄色帷幔的床榻。
末了,他竟轻笑了一声。“当真是有本事啊!”
话音刚落,悬着一颗心的张程隐隐又听见那白玉瓷茶碗微微裂开的声音。
只见裂成两半的茶杯被姜衍端正放在桌上。
碎瓷片让帝王的指尖沾上了血珠,他却好似看不见一般,缓步走向床边,用指尖轻轻摩擦着昏睡之人的脸颊。
他早就换掉了周边所有她相识的伺候的人。
一日三餐,吃穿用度,事事过眼,如此这般,她竟也有本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弄两斤红花给自己灌下去……
帝王脸上的笑意更大,坐在榻上,半眯着眼睛看她,丹凤眼一片冷冽,口中却全然是赞赏之意。
“真不愧是卫国大将军的女儿啊!”
一边说着,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还一边缓缓移动,指尖的血珠从少女的脸颊一点一点染上她的细颈。
然后死死掐住了她细嫩的脖颈,指骨微凸,青筋暴起,足见力度之大。
目睹了全程的张程寒毛直竖,他眼看着望宁的脸色胀红、变白,看着她的眼珠在眼皮里飞快地转着。
就在他怀疑望宁下一刻就会死于窒息的时候。
姜衍松了手,对着床上安静躺着、无知无觉的人,靠着自己的手段爬上皇位的人轻声嘲讽了一句。
“不声不响,死鱼一样挨了这么多天,孤还以为你在准备什么东西,原来就只是想到了给自己灌两斤红花吗?”
仿佛刚刚压着火气夸赞望宁有本事的人不是他一般。
帝王细细描摹着她的眉眼,最后又冷嗤一声,似是极其看不上这样软弱无能愚蠢的行为。
偏又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孤要是你,作践自己的身子之前,定先给人捅个十刀八刀的。”
“又没有本事,心肠又软,偏偏骨头是硬的,咽不下这口气想着报复,却脑子像浆糊一样只在自己身上下手……”
“阿姐,你不受欺负,谁受欺负?”
只是那时的姜衍大概没有想到望宁是真的打算捅他个十刀八刀的。
让他没有料到自己话还没说完望宁就会突然睁开眼,也没有料到戒备如此森严的广阳殿,望宁竟有那个本事,能把一把短匕首藏在锦缎之下。
他们二人本就离得近,姜衍又以为她昏迷着没有设防,竟真被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用刀尖抵住了咽喉。
“皇弟教导的是。”是能够呼吸交缠的距离,姜衍清晰的看见那一双杏眸里泛着冷意。
望宁终于脱掉了这几日身上套着的乖顺温和的壳子,刀尖一进再进,少女的语气里满是锋利的傲气,“阿姐记住了。”
冬日里的风透过没有关严的窗子吹进来,姜衍看见了那窗外的月亮。
这个高度,亥时一刻。
正是内宫之中巡逻的侍卫交接的时候。
他的目光又穿过巨大的丝绸屏风投到了全程将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一步一步后退出了宫殿门的张程的身上。
这个人是太医院出了名的怯懦无比,就算是知道了宫廷秘事也是绝不敢往外传的。
算好了今日是张程在值房值班,又算好了侍卫队交班的时间,就连他会遣了所有的下人出去,只留下一个张程为她诊脉的反应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帝王丝毫没有被刀剑抵着的自觉,他眉眼带笑,开口竟是诚心实意的夸了一句,“阿姐,真是做了个好局呀!”
被他夸奖之人却并没有如他一般先礼后兵,“少废话。”
望宁整个人都紧绷着,姜衍的身形、力量、速度都在她之上,她必须全神贯注,小心翼翼才能把握住这忍了几天低烧换来的绝佳机会。
利刃又被她往前推了推,刀剑已经割破了少年天子的脖颈,鲜血冒着热气覆盖着那片片寒光。
“准备一辆马车,让我和姨母出宫。”
望宁应该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姜衍都能感受到自己咽喉前那把匕首细微的抖动,他没说话,一对黑漆漆的眼珠子就那么不咸不淡的打量着她。
怪不得……怪不得要强忍着,等到今天,原来是要等她的姨母。
白天她的姨母刚解了毒,清醒过来,晚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