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治家严厉,下人们不会在她面前乱嚼舌根,依雯却是个嘴上没把门的。
依夏瞪了依雯一眼,依雯自知失言,如霜打了的茄子般垂下了头。
知宁一脸好笑道:“说来听听吧,你这又是听得什么。”
依雯见逃不过小姐的追问,只得把一些闲言碎语回了知宁。
这杨芜本是户部尚书嫡女,本不至于嫁卫国公府的三公子,杨尚书却执意促成这桩婚事。
杨芜便以绝食来抗议。
未料多时,杨尚书遭弹劾被贬斥出京。
出京前,背地里一顶小轿将杨芜送进了国公府,那国公府的三少爷倒也给了杨芜体面,三媒六聘娶了杨芜进门。
成婚半年后,那卫三少爷却于绯烟楼暴毙,一年之内,杨芜从高门嫡女变成了寡妇,夫婿还是死在了那不体面的烟花之地。
本应感叹这杨芜命运造化弄人,但偌大的国公府,又怎会往自己儿孙身上泼脏水。
流出来的传言中,一味只怪这女子命中带煞。
杨尚书惨遭贬斥,知宁路过父亲书房之时曾听过三言两语。
卫国公府娶亲之事更是满城皆知,那日迎亲队伍敲锣打鼓闹了半日,闺中好友们也与她提起过那日声势十分浩大。
卫三少爷玉树临风地骑着高头大马绕城三圈,端的是一派春风得意。
可在烟花之地暴毙,又能是个什么有情有义的男子?
知宁想到这里,不由喃喃自语道:“男子薄情寡幸,皆是靠不住的。”
依雯和依夏皆不敢吭声,只默然相对,垂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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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前夕,卫琛出门为夏母抓药,近来天凉,夏母夜里咳嗽得厉害,前些日子里方子已经不大管用。
淮清街临河,多是一些破旧古朴的平民宅院,街道上院墙脚长满了青苔,带着日积月累的潮湿。
对于卫琛来说,比起国公府的尔虞我诈,这种穷巷陋室的生活并不难忍受。
来到医馆,抓药的小伙计请他到里间稍候,大夫正在给人施针。
里间传来中年男子的一阵阵的哀嚎呼痛和妇人低声安抚。
卫琛对小伙计摇了摇头,立在外侧,宛如林间青松。
街头路过的小娘子纷纷投来打量的目光,红着脸低头小声议论道,“好生俊雅的郎君。”
卫琛仿若未闻,直到里间妇人搀扶着跛足男子出来,他才抬脚进去,寻了那位年过半百的大夫。
夏母的病一直是这位大夫在看,虽然难以根治,但也能对症下药,减轻些不适。
开好新的方子后,卫琛让小伙计抓好一个月的分量,递了个银锞子过去。
小伙计接过来略过了下药秤,那大夫就拿过去端详了会。
这还是他头一回见这梅花银锞子,乐开了花,直夸这银子成色好。
卫琛捏了捏怀中剩下的银锞子,眸光暗垂,转身离去之时,一方脸阔鼻的家丁拦在他的面前。
“夏公子,我们小姐有请。”
卫琛顺着他抬手示意的方向看去,街对面立着一名身着秋香色衣裳的女子,满脸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绵绵情意。
见卫琛投了视线过来,那女子并未说些什么,许是顾及人多眼杂,只领着丫环一昧地往前走。
卫琛不知道夏淙是如何招惹了这女子,身后家丁紧紧跟随,催他跟上那位小姐的步伐,免得让小姐久等。
他硬着头皮随着家丁前行,待行至一棵碗口粗大的柳树边,那女子才绞着手帕一脸懊恼地低着头停下了脚步。
卫琛未立刻上前,环顾四周,不曾有何吆喝喧闹之声,只一些孩童在玩乐。
柳枝千丝万缕垂落,能稍稍遮挡些身形。
青天白日,男女于此相见,不啻于幽会。
他面色冷漠,正欲转身离开,那女子似乎知晓他的心思,忙抬头开门见山道:“阿淙哥哥,招赘一事是我母亲的不对。”
招赘?卫琛心下犯疑。
“自父亲擢升为京中县令,母亲便有意为我寻些官宦人家结亲……”
“但在岚娘心中,只有阿淙哥哥一人。”
岚娘含情脉脉望向卫琛,这淮清街,乃至这京城,又有几人比得上眼前此人的丰姿俊秀?
她与夏淙算是青梅竹马,夏淙父亲未去世前,两家人尚有来往,但随着自己父亲谋得官身后,母亲看人的眼光越发势利。
对于夏家,母亲已是百般瞧不上,还亏得父亲在中间调和,认为夏淙文采斐然,假以时日,定能有出人头地,母亲才勉强松了口,答应让夏淙入赘。
但夏淙品性高傲,断然拒绝,不愿入赘。
岚娘用情至深,非夏淙不可,她是家中独女,岚娘父母拗不过她的脾气,便答应待他金榜题名,就将岚娘许配给他。
“阿淙哥哥,父亲母亲让你安心准备科考,只要你能上榜,无论名次高低,都愿成全你我二人。”岚娘心中急切。
以往的阿淙哥哥,眼底里对她的疼惜,是藏不住的。
今日的他,却不曾正眼与她对视,冷淡得像是一个陌生人。
三两句话,让卫琛明白了眼前这位女子的来意。
他不是真正的夏淙,他顶着这具身体,有他的使命要完成,况且,女子的话,不能信,越是貌美的,越是……
想到这里,脑海中突然浮现的是那只簪着碧玉梅花钗的身影。
卫琛蹙眉,对着岚娘客气地拱手,语气生硬:“夏淙难当姑娘厚爱,母亲病重在床,离不得人,在下也无心娶妻,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