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说话,因此他们自然而然地走进最近的一家茶室里。到了这会儿,罗彬瀚反倒走在了前头。原先的生疏隔阂已经不重要了,他决心在今天把这段离奇的校园往事给唠明白——居然到了今天还有人把周妤当成周雨的妹妹! 他和石颀在靠窗的角落坐下,随便点了份套餐,接着便急不可待地请她把故事说完。就在罗彬瀚懵然无知之处,他自己班级的黑板报小组正在与“周雨的妹妹”进行残酷的学院争斗。他们觉得她有点专业过头了,就不得不去向周雨打听这位竞争对手的来历。这时他们才知道周雨有一位画家父亲(“根本不是啊!”罗彬瀚痛苦地插嘴。),并且把天赋完全遗传给了第二个孩子(罗彬瀚差点把头埋进茶壶里。)。这下他们觉得很难再有胜算了,不过还是尽了最后的努力,想问问周妤那些风格奇异的画作是否是从别的作品中临摹来的。周雨去替他们问了,后来转交给他们一整袋打印成册的复印画稿。画稿都像是私人作品,可是不知怎么,里头还混进了两本颇为吓人的书。一本是扉页上写有“赠周雨”字样的解剖学著作,里头附带着大幅彩印插图;另一本则是讲述中世纪酷刑的书,同样配有详实细致的插图。 那些书在如今的成年人看来或许不算什么,不过当时可把他们吓了一条。石颀回忆着她自己的学生时代,因为抛离当下的话题而放松了。说起为那些怪书而做过的噩梦时,她甚至会莞尔一笑。肯定是周雨或她妹妹搞错了。她这样对罗彬瀚说。把平时的读物不小心混进了画册里——可平时读这些东西也够怪了呀!她至今没好意思问那本《中世纪酷刑详解》到底是属于谁的。 她所说的内容在罗彬瀚耳中完全是不同的意味。基本上,他不相信周妤干的任何一件坏事是无心而为,这女人无疑是有意地把两本不相干的书混进了画稿里,跟石颀开了个有点恶劣的小玩笑。她干嘛要这样作弄石颀呢?这个恶作剧在罗彬瀚看来也不大像是出于厌恶——实际上周妤对于厌恶的人更倾向于无视,反倒是对熟人展现出那种略显刻薄的幽默。可是,不管怎么看,石颀和她都毫无瓜葛,石颀甚至都不清楚她和周雨的真正关系。 “我从没想过黑板报是件这么残酷的事。”他假装严肃地说。石颀立刻有点不好意思,但仍然辩解说那没什么不对。不管是多么无意义的小事,一旦投入得太久,人就很难再让自己不较真。“那么,”罗彬瀚一本正经地问,“你也花了很多时间学绘画咯?” “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而已。” “素描?国画?还是水彩画?” “是素描。” 那张黑白的莲花图又浮现在罗彬瀚眼前了。他透过茶杯里的倒影观察着石颀,心想这确实能算是个共同点。可也还是太勉强了。周妤不是那种因为共同爱好就对你露出好脸色的人。“你后来不画了吗?”他随口问,“还是现在也在画?” 石颀转动着茶杯,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很多年不画了。” “怎么了?”罗彬瀚敏锐地问。 “没什么。平时的工作用不上,本身也不是很喜欢。小时候只是因为被父母报了兴趣班才去的。你呢?你的爱好是什么?” 她转移话题的方式有点生硬,似乎不想再提绘画方面的事。“我没什么特别的爱好,”罗彬瀚顺着她说,“玩点游戏,看点,旅旅游,就是这类没什么水平的消遣。” “你之前说出国了两年。是旅游吗?还是留学?” 又到了把非洲故事搬出来的时间。罗彬瀚如今已经讲得滚瓜烂熟,几乎连他自己都要相信了。石颀是个很不错的听众,不会像汉娜·察恩那样处处刺探,叫人胆颤心惊。她全程把手支在下巴上,规规矩矩地听着,即便目露疑色也不肯发问。他们聊了一会儿非洲的动物,又从非洲艺术返回到周妤身上。石颀还在用“周雨妹妹”来称呼周妤,像要报复罗彬瀚在非洲旅行上的胡扯,不过她的天真轻信已经在罗彬瀚心里盖了章。连如此离谱的谎言都能诓骗她十年之久! 罗彬瀚觉得自己应当为她纠正这个完全错误的认知。他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石颀忽然问他:“你和她见过面吗?” “谁?” “周雨的妹妹。既然你还和周雨联系的话,应该也见过她吧?” 罗彬瀚拨弄茶杯的手顿了一下。“嗯,”他含糊地说,“前两年见过。她……已经不在市里了。” 他不想在石颀面前讲那件事,以免这场偶然的叙旧变得不大愉快。石颀也没注意到他的躲闪,而是专注地问:“你觉得她的个性很阴沉吗?” “难道不是?”罗彬瀚反问道,“你见过她对谁有好脸色?” “但,你当年和她关系不错吧?” 罗彬瀚当即就要义正词严地澄清这种谣言,但有种隐隐的情绪使他提不起劲来。一个人活着的时候叫人避之不及,去世后反倒如空气般无处不在,充斥于各种各样的琐事细节里,这就是死亡对于记忆的加工。而且,他也很快想到,从石颀的角度来看,会在尴尬时刻冷着脸来给他救场的周妤当然是和他关系不错的。 “我是周雨的哥们儿嘛。”他最后还是承认了,“肯定也和她熟悉。” 石颀怔怔地盯着他看。那双眼睛里透着一种很难形容的思绪,不能说是友善的,可也谈不上厌恶。她好像正在某个镜头外远远地,隔着屏幕打量他。“所以,你们也是通过周雨认识的?” “是啊。”罗彬瀚说。他突然觉得石颀对周妤有点关注过头了。这种介意可能是因为天赋上的差距。不过,如果艺术才华的高低非得和阴损程度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