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她面上是明艳的笑,语气却是冷的,带着厚重的压迫气势,“若是找借口逃离死亡,你该是知道下场的。”
“当然。”顾怀瑾面色苍白却冷静,他以手抵唇轻咳一声,“我们之间没有信任基础,我应当展现自己的价值。”
“半个时辰后,狼群会来袭,一个时辰后,草场将被焚烧。”他轻声一字一句道,每一个字都仿佛打在众人心头。
狼,受损的是过冬的储备;火,损害的是长远的利益,整个部落的命。
苏迪雅面上的笑容骤然落下,眼神冰冷地盯着顾怀瑾。
顾怀瑾平静地与她对视。
“不可能!大白天的哪会有狼来!”一旁的二叔想也不想地嚷嚷,倒是阴差阳错打破了氛围,“你这满口谎话的奴才,当拉出去杀了!”
“二叔,左右才半个时辰,且有中原话说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苏迪雅开口阻拦下来,眼神却一错不离顾怀瑾,“当然,你可不要侥幸,若你话里有误,哪怕是误了一秒,我都会命人砍了你,我可比二叔狠多了。”
“全凭别吉做主。”
啧,倒是不卑不亢。
苏迪雅虽为女子,但自幼是与兄长一起参与的首领继承人培训,甚至首领还让她主事过一段时间,因此在他们当中也颇有威望。
她拍拍手便吩咐下一个小兵下去做些防备。
然后便是静待。
在场跪着的奴隶都不由用余光偷偷瞥顾怀瑾,见他额头因为疼痛冒汗却始终站似青松,虽觉他是个怪人,心底却也莫名生出几分崇敬来。
他们都希望他成,若是成了,他们也不用做为陪葬死去。
嘀嗒,蜡油融化在盘里,时间已经过了大半。
“时间如此宝贵,怎恁凭这奴隶胡言乱语!”二叔有些急躁了。
然而,奥尔格勒阻止了他。
“大哥!”二叔嘟嚷着抱怨一声,但终究还是闭了口。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报——”那小兵在营帐外惊慌高喊,“狼来了!”
正如顾怀瑾所言,分毫不差。
帐内一时间安静得可怕。
“无论是狼还是焚烧草场,都是由拔都带来。”顾怀瑾继续道,“若诸位前去东北角抓住他,便可化解下一个危机。”
这次没有人敢忽视他的建议了。
奥尔格勒无声吩咐下去行动。
许久,苏迪雅大笑出声,眼里划过丝欣赏:“不错,那么,若是要铲除胡和鲁,你需要什么。”
“只需借某一骑术射艺高超之人。”
“哦,此话当真?”出乎意料的是,她一听这回答心情便颇好起来。
“某可以性命担保。”顾怀瑾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异常坚定。
“好!”苏迪雅畅快地笑将起来,她站起身,连回头也不曾,只随意摆摆手,“父亲,这个奴隶借我一用。”
顾怀瑾感觉自己倏然四肢悬空,他下意识挥舞了一会。
原来是苏迪雅直接像拎小鸡一样直接把顾怀瑾一起提了出去。
臂力惊人。
……
出了营帐,空气依旧闷热,时不时能听得几声耗牛绵羊懒洋洋的叫唤。
晕乎乎的顾怀瑾被随手放下,苏迪雅冲正好急急赶来的萨日朗道:“萨日朗,备马,取我弓箭来。”
萨日朗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尽了侍女的本分,飞快地准备完这一切。
片刻后,苏迪雅立在马背上,一只手里拽着缰绳,一只手持着弓箭,笑得肆意极了。
她身下的烈马服帖极了,只偶尔打出几个响鼻来证明它并非如表现的那般温顺驯服。
阳光下,苏迪雅居高临下地望着顾怀瑾,明明该是温和的琥珀色瞳仁此刻却染着摄人的气势:“我便是部族中于此技艺上最精湛之人,中原人,你,又待如何用我?”
她不信任他,但是对于自己的实力有这极度的自信,一位天生的领导者,敢于启用奴隶的领导者。
他若是抓住了这次机会……
上空盘旋的鹰发出响亮的鸣叫,久久盘旋。
顾怀瑾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鼓噪着耳膜,那双无光的眼里在这一刻闯入了一把火,他兀地笑出了声,正午毒辣的太阳打下阴翳。
所以说,草原的太阳果真是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