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一天夜里,官兵如查封季家那天一样,把他们从牢里抓了出来。
季念舒头上蒙着麻袋,被人按着肩膀压在地上。
混乱中,丫鬟云雾尖声喊着小姐,还有下人的哭喊,求饶声。
父亲也大声的喊着她的名字,她刚要答应,就被人捂着嘴拖走了。
她拼了命的挣扎,被那人一手刀砍在脖子上劈晕了过去。
等再睁开眼,就已经在去往京城的船上了。
昏暗狭小的船舱里,她抱着怀里的包袱,听着外面船夫说笑的声音,伴着江水声,无声落泪。
父亲在包袱里给季念舒留了信,他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已经为她做足了打算。
族谱上,季念舒的名字已被除去,父亲用季家所有的资产,换她一条生路。
包袱里有准备好的银票和一封信,她拿着这些东西,去京城安平侯府,看在两家的关系上,洛家会收留她的。
两家,早些年订过亲,但多年未见,还不知道洛老侯爷的孙子,如今是何品行。
父亲叫季念舒好好留意,若是个靠得住的,便可拿出信物,叫洛家履行婚约。
若品行不端,或者无意于此,便叫她将婚书撕了,只当没有这回事,万万不可委屈自己。
季念舒想不出来,父亲是在什么样的心境下写下这封信的。
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莫过于此吧!
自此人生漫漫长路,举目四望,再无归处。
福春已经在门口转了半天,她耳朵灵,在院子里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屋里有哭声。
可季姑娘不叫她,也不敢进屋。
正发愁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
福喜咧着嘴,端了一盘子南瓜饼回来了,看见姐姐,高兴的举给她看。
“厨房弄了老大一个南瓜,中午给做了南瓜粥,又甜又面,还剩下半个,我要了做成南瓜饼,可好吃了”
“我给你悄悄留了一个,剩下的拿去给季姑娘尝尝。”
福春没好气的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你倒是心大,我说呢,怎么一眨眼就瞅不见你人,感情又钻厨房里去了。”
“现在不比以前,季姑娘是我们的主子,你这样野,小心姑娘骂你。”
福喜一抬下巴,不服气道“你少唬我,季姑娘才不会呢!”
“她待人那样好。”
季念舒被她们说话的声音吵醒,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哭累了,睡了过去。
眼睛又酸又涩,不用看镜子也知道,肯定肿的不能看了。
没叫人进来,她自己拿帕子蘸了壶里的冷水,擦了擦脸,又冰了冰眼皮。
早上,闹的那样大,洛玉章还受了罚。
恐怕这会儿,洛家其他人心里恨毒了她,万不能叫人看了笑话去。
一直到她对着铜镜看不出什么问题,才扬声招呼门外两个丫头进来。
饶是如此,福春还是被她满眼的血丝吓了一跳。
“姑娘这是怎么了?”
“眼睛怎么这样的红,午睡前还好好的,不行,我得去回禀了老夫人,叫个大夫来瞧瞧才好。”
“不用了,午睡的时候被床顶的昏迷了眼,我就用手揉了揉。”
“看着是吓人了些,但其实不打紧的。”
“老太太早上折腾那一出,估计这一天都缓不过来,不要拿这种小事去惹她心烦了。”
季念舒在妆匣子里翻翻拣拣,找到盒上妆的梨花蜜粉,用手指抿了点,在眼皮上点点。
“你看,这不就看不出来了。”
见福春还要劝,又转头嗅了嗅。
“什么味道这么香。”
门外福喜急忙端着热乎的南瓜饼进来答话“是奴婢做的小食,知道姑娘来自北地,还特意少放了点糖呢!”
说话的时候,还故意仰着下巴瞥了福春一眼。
福春无奈叹口气,这个傻妹妹,还好她们姐妹俩在一处,要是让她一个人去伺候主子,还真让人不放心。
季念舒接过筷子尝了一口,满意的点点头“外表焦香酥脆,内里绵软细腻,微微甜,还有一些芝麻香气。”
“福喜手艺真好,比豫州全膳阁大厨的手艺,也不差什么了。”
福喜一听就来了兴致,非要缠着季念舒问她全膳阁都有什么好吃的,味道怎么样。
福春一见妹妹又开始发癫,急忙上前拉住她“没规矩,没见着姑娘吃饭呢!”
“你在旁边问来问去,还让姑娘怎么吃。”
两姐妹说着说着就斗起嘴来,季念舒在一边饶有趣味的看着。
见谁势弱,就帮一句。
惹的福春脸都急红了“姑娘,您不骂她就算了,怎么还向着她说话。”
福喜得意的叉腰“那是因为我聪明,姑娘喜欢我,所以才向着我。哼”
有她们两个在这儿打岔,季念舒因为想起季家的悲伤情绪,也冲淡了许多。
三个人说的入神,连门口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都没注意。
张氏站了好一会子,屋里三个人,愣是没一个发现她的。
她替老太太办事这么久,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慢待。
当下就冷了脸,重重的咳了一声“季姑娘。”
福春听见声音,脸色突变,拉着妹妹退到了一旁。
季念舒不明所以的看着她们。
“这位妈妈是?”
张氏表情骄矜,三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