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里竟然悄无声息，刚才讨论得异常热烈，一到要拍板定论的时候，坚决不同意并案的几位官吏你看看天我看看地，谁也不说话。
季妙言觉得有几个问题还是值得追究，“佟律令，我是第一次听案情，所以有几个地方不太清楚，请您再跟我说说吧。”
佟岩点头，有人回应总比没人回应的好。
“原先四名死者衣袍上的血字有临摹么，我能看看吗？”季妙言读书千卷，对于比对字迹认定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还是有信心的，佟岩递上卷宗里的四张临摹图，季妙言仔细比对着。
周戬转头看向季妙言，她刚才提出的问题，恰巧自己在第一次听佟岩汇报案情时也提出来，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看着端正坐着用手指在图帛上反复比划，沉浸在比对字迹完全听不到有几个不耐烦的官吏嘀嘀咕咕的声音，这样的季妙言，仍然还是自己记忆里那个一手拿着花灯，痴痴望着工匠在墙壁上作画丝毫不被周围所扰的小姑娘，周戬没来由抿嘴笑笑。
这一幕，被就坐在旁边的顾图看见，心说，你看看，你这样的表情，还说不是和季书史有儿女之情，顾图有种自己撞破了天大秘密般的兴奋！
“确实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季妙言对着佟岩说，“罪有應得，應字的心字底都是连笔，连得有些潦草，不仔细看，都会觉得少了一点，这是其他人模仿不了的。”
“这不用您说呀，”不耐烦的黎通判开口，“不然原先的辅察司也不会把四起案件并在一块儿啊…”黎舸说着就看见周戬盯着自己，那目光锐利带着锋芒，赶紧闭口不言。
“佟律令，我的第二个问题是，”季妙言摸着自己的下巴问，“这四名死者之间是否有何联系？”
正中问题关键！周戬点点头。
“死者年龄均在四十四岁至四十六岁之间，卷宗当中，并没有显示他们之间有何联系。”
“问过家属吗，家属之间也相互不认识，还是没有问过家属？”
季妙言正要开口问，就被周戬抢了先，季妙言瞥了一眼周戬，他脸上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问过家属了，可是这四名死者他们的父母都已经过世，其中两名死者的妻子陈述不认识其他的死者，而另两名死者都是独居。”
“那问过与死者年纪相仿的邻里么？”季妙言追问。
“这个没有，其实当年卷宗查证的内容挺少的…”
佟岩还没说完，厅堂里突然冒出一个声音“爹爹！”
众人望向声音出处，只见一个梳着垂云髻，着嫩黄色襦裙的女孩蹦跳着到李润身边，这不是刚才那个蛮横无理的小娘子么。
李润本来正打着瞌睡，被女儿李月雅一喊吓了一跳，“哎呦，我的闺女，爹爹在议事，你快回屋去。”
李月雅本来想来和李润商量在院子里搭建秋千的事，环视一周，看见端坐在两边的官吏，一眼就看见季妙言，穿着墨绿色的圆领袍，梳着和男子一样的发髻，用一根白玉簪固着，李月雅跳到季妙言身边，“您就是京都来的女官吧，我听爹爹说起过您。”
季妙言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想起那个同在书院，都是书史，但永远望着天走路的李月辉，“哦，嗯，我常听你哥哥提起你，果然女大十八变，雅儿如今真是俏丽可爱。”
李月雅半点不认生，高兴得拉起季妙言的手说，“真的吗，哥哥他和您提起过我，”说着撇起嘴，“他可从来不给我写信。”
这模样，一下子让季妙言看到了十六岁的自己，也是这样，不在乎礼数、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咳咳，”李润赶紧打断，“雅儿，你赶紧回屋去，爹这里在谈正事呢！”
李月雅朝李润吐吐舌头比鬼脸，才跑出厅堂去。
黎通判借势说“哎呀，咱们也别问那些有的没的，就赶紧得出结论，到底这姚戊案要不要与前四台并案！”
“要！”
“要！”
季妙言和周戬一齐回答道。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
“为什么呀！那伤的位置都不一样啊！”黎通判不解。
“时间。”
“时间。”
季妙言又同和周戬一齐讲。
“时间，什么时间？”佟岩问。
季妙言直接朝周戬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意思说让周戬解释。
周戬笑笑，“前四名死者与姚戊被害的时间，应当都是休值的时间，请佟律令再详细核查一下，如果确实是的话，说明了一个问题。”
周戬也朝季妙言比了手势，大家伙的目光又齐刷刷从周长青转向季妙言。季妙言转过头对佟岩说“说明，凶手极有可能，是正常上值的官臣。”
顾图都忍不住要为这两个一唱一和、配合默契的年轻人鼓掌了。
讨论会结束，李月雅拉着季妙言一直在聊着京都的事物，周戬又嘱咐佟岩了几个接下来查证的重点方向。
在府衙门口，季妙言和周戬碰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府衙门房把季妙言的‘小枣’和周戬的‘茶叶’拴到了一块儿，两人一同去解马。
“挺不错，抓得到重点。”
“彼此彼此。”
说完就各自上马，朝两个方向去了。
佟岩收拾完卷宗材料，才从厅堂出来，听得后面传来声音，“小贼，站着！”
佟岩叹了口气，转过身，放下卷宗，向李月雅拱手作礼，“在下刑部律令佟岩，今早的误会，在下已经解释过，不知娘子为何还要如此称呼？”
“我爱怎么称呼怎么称呼，就觉得‘小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