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饭桌上出奇的安静,只有夹菜碰到碗边的声音,肖闯就是个爱热闹的性子,这种闷声不出气的吃饭,可把他憋坏了,他瞅瞅顾图,顾图闷着头不说话,只顾夹菜。
又瞅瞅周戬,周戬朝小六子碗里夹了鸡蛋,完了就自顾自的吃饭。再瞅瞅季妙言,青禾夹菜给季妙言,季妙言小口小口的吃着。一桌人都不说话,吃完饭就各回船舱歇息,青禾留下来收拾。
季妙言在舱里觉得有些闷,重新走到甲板上吹吹江风。
“怎么,心里有事?”周戬照看着小六子睡着了,才走出来,就看见扶在桅杆上的季妙言。
季妙言转过头,“没有啊。”心里却冒出小六子说得话,‘那您愿意做我母亲么?’不敢再看周戬,就把眼神避开了。
“小六子就是想他母亲了,说的话也没分寸,你别介意。”周戬一直看着季妙言,心底莫名生出一丝丝希望,希望看见季妙言脸上出现愿意的表情来。
“嗯,不会。”季妙言心底隐约跳出那个所谓的‘母亲’的身影,为何自己会如此在意,想要知道那个人是谁,长什么样子,为什么没有与周戬生活在一起…
季妙言看着远处的山,山峦叠翠,植被的变化不断提醒自己,把自己的思绪拉回现实,这里已经是北周了。
两个人沉默片刻,终于被周戬打破。
“明日中午就到奉州州府,我们在那儿稍作停留,修整修整,后日一早快马出发前往金州。”
“好。”季妙言点头答得爽快,好不容易遣走的身影又回到脑海,季妙言真是要被自己的在意打败。
周戬拍拍她的肩,“进去休息一会儿吧,前两日你都睡得不好。”说着就先转身,准备返回船舱。
“周戬!”季妙言真的没忍住,把周戬叫住。
周戬停住转过身,“怎么了?”
“那个,”季妙言喉咙咽了一下,把心一横,“小六子的母亲,为何没有与你们生活在一起啊?”
周戬一勾嘴角,季妙言的在意,让周戬心里生出一丝蜜意。露出痞子的笑意,“你会知道的。”说完就回船舱了。
不是死了,不是不喜欢了,不是分开了,而是‘你会知道的!’
知道什么!
季妙言对这个答案非常不满意,要么就说关你什么事,要么就直说,这么含含糊糊是个什么意思。
季妙言甚至有跟上前去一把拽住那个痞子衣领一问究竟的冲动。
罢了罢了,季妙言深呼吸自己劝自己,不要在意了,这个痞子实在太过分了。
下午因为顾图和肖闯的互相嫌弃,船舱里又恢复了上午热闹的景象。
两个人对坐着下棋,顾图嫌肖闯不按规矩走棋,东一步西一步,毫无章法,肖闯嫌顾图话太多,每走一步都要说道一通,清流也进来站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这两个冤家下棋。
小六子自己坐在蒲团上,就着案几上的黄麻纸在写写画画。
季妙言看顾图和肖闯下了几局,被两个人逗得眼泪都笑出来了,转头看见小六子画画,觉得更有意思,就坐到小六子旁边,“六子画什么呐?”
“贵人姐姐会画什么,画给六子看!”六子反倒是问季妙言,还把毛笔递给季妙言。
季妙言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年少贪玩,什么琴棋书画,除了书法还能拿得出手,其他三样都是学了个一知半解。
“嗯,行吧,那就勉为其难,给六子画只狗吧。”季妙言挠挠头,接过笔,摊开一张黄麻纸,一笔一画的在那儿添着。
“怎么这么多年,你画这狗,是一点儿长进也没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周戬进来了,就站在案几前,歪着头看季妙言画在纸上的狗。
六子刚才一直捂着嘴巴忍着笑,被周戬这么一说,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季妙言脸上挂不住了,抬头对着周戬,一脸不服气,“你什么时候又看过我画的狗啦?”
“你不记得啦?”周戬俯视这季妙言,眉毛一挑,一脸坏笑。
也是这个角度,季妙言一下子想起来,孝元二年,自己在官道上等哥哥,等得无聊,就蹲坐在路旁,用石子在地上画狗。
那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周戬还记得,季妙言瘪瘪嘴,“多久了都,你还记得?”
周戬点点头,“记得啊,是你画的嘛。”
季妙言噎得说不上话,不打算理会他,“是是是,你画得好,你来画…”说着就把笔搁下,站起身绕到顾图旁边去了。
顾图假装没听见,这两个人,早上演一出,下午演一出,还让不让旁的人活了。
船只于次日中午顺利靠岸,这是到达奉州州府了。
护边军抬着行李下船,周戬同码头验通行符的官员打过照面之后,就带着一行人前往休息的客栈。
休息的客栈在奉州主街道上,是一家两层楼的客栈,看着不新了,可是里头布置得整洁,六个护边军住一楼,其余人都住二楼,周戬特意安排季妙言和青禾住二楼最里边的两间厢房。
季妙言觉得非常奇怪,周戬就像很熟悉奉州一样,从码头到客栈都没有问路,哪该左转,哪儿该右转,都很清楚。甚至是这家客栈,大家伙都还没上到二楼,周戬就已经知道最里边的有两间空房了。
“你之前来过奉州啊?”吃饭的时候,季妙言忍不住问。
周戬看她一眼,点点头,“嗯,是来过。”往季妙言碗里夹了一柱菜。
季妙言没有再问,她已经想到应该与自己的哥哥有关。
从璃茉出来,接连五天都是在船上度过,好不容易回到地上,下午大家都在各自房里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