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小时之后,匿鸦终于在机场降落,于是便有了这诡异的一幕。
只有驾驶员的直升机在一个非常阴间的时间停在了一个非常荒凉的机场,舱门吱嘎一声打开,驾驶员却不动,一会儿便启动消失在天际。
恐怖的是,倘若有人在此,就会发现全程是看不清驾驶员的脸。好吧,很遗憾错过了一个都市怪谈的素材。
匿鸦收紧斗篷,身形如烟雾一般飘飘荡荡向远处走去。
天色初亮,夜光和林姿从车上下来,夜光一脸麻木,看起来不像上学,像是去受刑的。
林姿的兴致也不高,或者说从秦圳不来上学之后,就不怎么笑了。
在校园的林荫小道上走着,周围亦是学生,不说拥挤,也谈不上宽敞。
看着与平常无二的景色,夜光心中却是怎么都不得劲,自从从宴会回来,这种感觉在心头萦绕不去,今天尤为强烈。
不安在扩散,夜光连着给自己下了几道咒,大五帝钱也捏在手心,符纸早已化作灰附在手心。
可夜光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的安慰,只是越发紧绷,像一张马上就要绷断的弓。
在断裂的那一瞬,夜光终于看到了那一抹扭曲的烟雾,可已经迟了!
夜光的视角里,只看到了苍青色的迷雾在自己的身上升腾而起,不可抗力的缠绕。
在意识模糊的前一刻,夜光只感觉到大五帝钱向烟雾急射而去,却连结果都无力知晓,就被无数的尾巴拽入深渊……
————
再次睁眼,入目的就是医院那雪白的天花板,屋外隐隐约约透进了白母与医生的交谈,语气担忧。
夜光只觉得怎么这么累啊,要是就这样死了就好了,为什么要想这么多啊?
反正没有人在乎,甚至所有人都在排斥自己的到来,能不能别再添麻烦了?
就这样逃避,就这样沉睡,就这样与永恒的黑暗共舞,永远,直到永远。
视线再次模糊,不自觉合上的眼,手来到了脖颈,开始收紧,面容却是无比的安然。
那一声刺耳的尖叫自然是入不了夜光的耳朵了。
好久,不知道又多久,垂着头的夜光面前出现了一个小萝卜头,抬头,夜光觉得真稀奇,看着她还在纳闷,怎么自己这么虚化啊?
混沌的脑袋瓜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景象又翻了一番。
出现了一个新人物,他长得可真好看,夜光惊奇地发现行动不再受限,便绕着男人转圈,像极了那还未满月的雏鸟。
夜光看着男人与小萝卜头之间的互动,只能看到他们的嘴在动来动去,听不见声音让夜光有些烦躁。
这还没完,夜光又看到男人弯腰准备去抱她,这让不清醒的夜光能忍?对男人本能的占有欲占据上风,夜光伸手去拉那个小萝卜头。
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夜光已被吸入小萝卜头的体内,看着凝固不动的男人,记忆也开始复苏,这是待她世上第一好的师父啊。
夜光眼神复杂,不受控地开始回想,若是师父当年没有捡到雪地里的她,是不是现在已经逍遥于天地?会不会道法大成,位列仙班?
不管如何,总该不会陷入这般两难境地。
夜光的情绪越来越低沉,缓缓收回了手,不敢再看向端己的记忆成影,生怕自己扑上去。
强忍难过,夜光转过身,捂住耳朵,缩成一团。
与此同时,端己的成像如镜子般碎裂,逃逸,再不见踪影。
夜光的正面无数光点从暗处而来,开始凝聚,蠕动,拼凑成夜光无比熟悉的画面:林宅前的林父,白母,林自潮面带笑意的望着夜光,想让那远方的孩子啊,快点回到我们的身边。
也许经历了更痛的撕心裂肺,夜光也能很从容地面对这常人难以抗拒的一面。
夜光此时也化成了第一次来到林宅的模样,不同的是,夜光双手插兜,眼神冰凉,屹立不动。
光幕与夜光好像在进行着无形的拉扯,只是这次明显是夜光游刃有余。
不知多久,光幕还是像第一个一样,消散,无踪。
身体开始溶于黑暗,夜光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被吊在半空中,不得动弹。
只是夜光现在头脑清醒,但明显不对劲,整个人沉浸在无边的负面情绪中,硬要形容,像是拥有这世记忆的重生前那个悲观的夜光。
夜光由着无形的手推动,来到了一个她非常眼熟的地方,通往孽镜台的路,世人称之走马灯。
夜光的脚落入起点,开始向前走去,人生的节点开始阻拦夜光的寻死脚步。
第一次遇见端己的雪地,看到端己的身影,夜光停止了哭嚎,端己找寻未果。
第一次的正阳之体发作,夜光忍痛不言,端己未能注意。
……
夜光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夜光挥开了白母的手,终于站上了孽镜台。
夜光在走马灯上,她的记忆里,纠正了她带来的所有麻烦,所有痛苦,所有遗憾。现在,她要登上下一次的列车了。
已经迈出去的半只脚,倾斜的身子,被扯住衣角的手拉住了。
回头,是满身鲜血的人,漏出极为好看的眼睛;“你不是说,要保护我一辈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