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舒沉默片刻,艰难启唇道:“假……”
“假夫妻也算夫妻!”
……好吧,她暂时被说服了。
随后,在卫怀舟的软磨硬泡及哄骗下,闻舒终于答应以后每一年的祭祖都会带着他一起来,虽然也不知这一年的假夫妻到头后他们该如何再会了,但是卫大人高兴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马车已经出了城,行于通往西河的人迹稀疏的官道上,外面少有人语,车内也寂静了下来。
闻舒坐在卫怀舟身边,思绪却飘回了十几天前。
那日她因为絮微的几句话而突然生病,整个人又陷入了过往十几年间时有发生的那种疯魔之态中,但是等卫怀舟回清和苑的时候,她其实已经平复了许多了。
但是那些不甘与仇恨仍然存于她的心中,即便一时被药物压制下去了,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
当卫怀舟将瘫坐在地上的闻舒抱进怀里的时候,他第一次这么深刻地感受到了她的脆弱,怀里的姑娘还发着抖,脸色是如同被抽干了力气一般的苍白与无力。闻舒虽然身子弱,但却从未呈现出过一脸苦相,她总是带着温柔包容的笑意。
书房里冷清陈设依旧,不远处还有她摔碎的茶杯,碎渣子飞散在地上,平添几分危险与凄凉。
卫怀舟摸摸怀里人的脸,压着温柔的声音,小声和她商量,“这里太冷了,我抱你去榻上吧。”
那时的闻舒累极了,将头靠在他的身上,眼眸微闭,仿佛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呼吸上,她没有说话,只是微不可察地将头向着对方的颈侧凑了凑。
卫怀舟明白她这是愿意的意思,便也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抱去了卧房。
房内暖意朦胧,宁静安和,松针香的青雾如丝缕般浮动。
卫怀舟将她安稳地放在榻上,却没有离去。
他并非对闻家的往事一无所知,十几年前的事情太过于惨烈,其间或许存在着一些无法为外人所窥视的真相,然而那不是他们能够触碰改变的。但是,从打定主意要娶闻舒的那一天起,他便做好了与她同舟共济共抗风雨的准备,即便他们之间的关系还蒙着一层“交易”的幌子。
其实他们俩人心知肚明,这一场婚事并非各取所需全无感情,只是,现在还不是最好的可以挑明的时刻罢了。
等闻大夫来了之后,先是诊了脉,又嘱咐闻舒要多加休息,说是并无大碍,只是心病还须心药医。
服了药之后,闻舒的神思再度陷入迷蒙拉扯之中。外力强大,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逼着她昏昏睡去,然而她的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在呐喊,在告诉她要保持清醒不可以放纵沉溺。
这两种力量相互碰撞,让她有了一种苦海行舟不知归岸何处的无措之感,海天一色,冷雨飘摇,一个风浪袭来,她就会落入深不可见的海底。
强大的虚空扑面而来,像是要把她的心都挖走一般,闻舒紧闭着双眼,下意识抱紧了卫怀舟。
然后她就听见这个人用低而轻的声音道:“闻舒,我在这里,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所以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推开我,好不好?”
闻舒在心里苦笑:若我要做的事情是大逆不道、注定要为千万人所阻呢?
她奋力睁开眼睛,看着卫怀舟近在咫尺的俊朗面容,如朗月清风,似有着摄人心魄的力量,闻舒心中天人交战,最终还是没有将实话尽数倾诉。
她将那句“我想要查明当年闻家覆灭的真相”藏进了心里,转过头吻上了对方的下颌。
然后她就被卫怀舟按着手腕压倒在了床帐内,青纱因他们的动作而散开,朦胧的暧昧萦绕在他们之间。
闻舒实在没有力气挣扎,她只能看着卫怀舟倾下身来,藏青色的袍子慢慢覆在自己身上,他的面容依旧带着飞扬的神色,像是翱翔天空的鹰。
卫怀舟像是开玩笑一般道:“闻舒,这样吧,你我各自交换一个秘密,怎么样?”
他的眼睛星亮,里面荡漾着一些不知名的疯狂与激动。
他道:“我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