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话像催命符。
“娘娘…”锦玉的眼睛陡然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贤妃。
“方才在花园中本宫越想越不对,便跟着一起来了。”贤妃道:“锦玉,本宫何尝让你通知公主殿里的侍女去取防风披子!此乃中宫之事,你如此说,是要给我扣上越俎代庖的帽子么?”
贤妃的话让锦玉如坠冰窖。
藤月眉头紧皱,察觉出二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氛围。
“娘娘,奴婢没有!”锦玉有些慌神,忙道:“大人让嫣然小姐来京……”
贤妃知道锦玉口中的“大人”是在提醒她,自己得了宋成武的授意,也是换一种方式告诉贤妃可以让宋嫣然证明锦玉去了旁处。
但她径直打断了锦玉的话道:“父亲传信来京,我已派了旁人前去接应嫣然,你贸然提起,是想说什么?”
饶是锦玉再迟钝,也明白了贤妃的意思。
贤妃不会保她,更不会念及宋成武。
她早该明白,小姐从不曾忘怀。
贤妃继续道:“或许诸位不信,锦玉所为,本宫并不知晓,只是不久前我命人清查宫里时,发现曾丢失一味草乌。本宫命下人不许声张,丢失一事当时便已上报太医署。敢问萧统领,公主因何而亡?”
“正是草乌。”萧贺回。
她竟如此决绝。
连罪都为自己定好。
只是这么多年,这般,真的值得吗?锦玉心中凄凉又怜惜,深深地看了贤妃一眼,不说话了。
“锦玉,你如实招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贤妃的表情十分痛惜,仿佛被至亲背叛一般。
锦玉凄然一笑,最终道:“是奴婢做的。”
“你为何这样做?本宫待你不薄,公主还曾为你解围,是不是有人暗中指使……”贤妃这番话,已是将自己摘清,把矛头引向了旁人。
“无人指使。”锦玉不再挣扎,面如死灰道:“奴婢曾因帮公主做事受人排挤,公主的解围不过是让奴婢处境更加困难。奴婢讨厌公主那无处安放的怜悯,仅此而已。”
“锦玉既已认罪,便将她先压下去吧。如何处置,端看陛下的意思。”锦玉说完,在旁一直不出声的萧贺突然道。
如此草率结案,实在不是萧贺的风格。裴映洲忍不住打断:“等等……”
“裴大人还有何见教?”
“仅凭锦玉一人之言——”裴映洲道。
“陛下既将断案的权利给了我,裴大人就应知晓,如何论断,在于本官。”萧贺打断了裴映洲的话:“压下去。”
萧贺笑着从裴映洲身边经过,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裴三公子,你我同僚一场。莫怪我没提醒你,今日之事,涉及的绝不是一个小小宫女。若大人执意趟这趟浑水,萧某定不会阻拦。只是还望大人早些和离,不要阻拦郡主二嫁。”
“娘娘,微臣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萧贺要离开,贤妃也没有拦,而是说:“今日之事,多谢诸位。”
又对萧贺道:“多事之秋,大人辛劳,陛下定会知晓大人的忠心。”
“本宫还要去御书房,郡主和裴大人也请回吧。”走之前,贤妃看了藤月一眼,对她点点头,有些怀念似的。
藤月敏锐的感觉到她似乎对裴映洲有些不满,连一个眼风也未给,轻轻略过。
天色渐晚,原本一场热闹的生辰宴仓促收场,魏明帝的精心安排也落了空。
他坐在龙椅上,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愤怒地将折子扔到案几上。
十一出身不显,但到底是他明面上护着的,今日突然去世,无异在打他的脸。只是方才听侍卫传话,此事似乎又与贤妃有关,他生性多疑,原本的想法又摆了摆,或许不是太子一党所为?
直到内侍传话,说贤妃来了,他端起手中的茶盏,又放了下去。
月色中天,皇宫的夜看似热闹却是冰冷,贤妃走在如昼的灯火里,还觉得不够亮。习惯地想叫锦玉多点两盏灯,回头发现,跟着的是眼生的宫女。
是了,锦玉方才被她亲手送进牢狱,性命应当是保不住了。
贤妃看着月光,嘴角上扬,她又想起和若元、清玄一起月下当歌的日子,可惜故人不再,良景易逝。
直到临近御书房,她收起脸上的笑容,挺直脊背,一步步走在冰冷的宫砖上。
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说是在御书房等着自己,贤妃让内侍传话,却说魏明帝正忙。
贤妃心中了然一笑。她今日穿的娇俏,就连转身的动作也动人心魄。内侍以为她要离开,不想贤妃竟将披风往身后一甩,直直跪了下去。
内侍急得满头大汗,忙道:“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呀!陛下说了正忙,不是不见您的意思,您先回去吧。”内侍再会看眼色,也想不通一贯受宠的贤妃为何会一言不发地跪下来,莫不是今日宫里穿的十一公主之事真与贤妃娘娘有关?
他不敢多掺和,只能无效地劝了几句,贤妃笔直地跪在门口,不曾动一下。
魏明帝在龙椅上坐了许久,手中的茶已换了三盏,才沉声道:“让她进来吧。”
“是。”内侍心想总算能让这位姑奶奶起身,忙去传召贤妃。
贤妃跪了许久,已是唇色发白,艳丽的宫装占了灰尘,看上去楚楚可怜。
进了内殿,依旧不起身,低下头道:“臣妾有罪。”
魏明帝语气放松,也没让她起来,道:“爱妃何罪之有?”
“臣妾未能管教好下人,致她毒害公主,犯下大罪,任凭陛下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