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误入
于知渔回科里拿今天刚清洁好的白大褂，经过护士站时和值班的护士姐姐打了声招呼。
“哎，小于大夫！”护士姐姐突然叫住她：“今天下午有人找你。”
“找我？”于知渔停下脚步，好奇地问。
“对，打科里电话找的，姓刘，是之前出院的患者。好像……是4床吧，上来就说想找小于大夫接电话。”护士姐姐刚接班，并不知道具体细节。她回忆道：“蔷姐就跟他说，你现在在门诊。”
于知渔恍然大悟：“啊，那我知道是谁了。”她跟护士姐姐说了声“谢谢”，边往办公室走边懊恼，原来是这么找过来的。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轻易丢掉道德放纵自己。
主任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老师还没下班，于知渔在门口探头探脑。老师看到她，朝她招招手。
“知渔啊，来来来。”
她脚步轻快地走进去，关切地问：“老师你还不下班呀。”
“马上就走。”老师回答：“刚从门诊回来？”
于知渔点点头。
一提起这件事，老师话里就带了些火气：“你放心，下个月就把你调回来。”
“没关系的，我现在能多休好几天呢。”她依旧乐呵呵的，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科里马上就有人员调整，某些人蹦跶不了几天了。
她陪老师一起下楼，师徒二人在停车场门口道别。于知渔溜达着回家，在路上收到了江百舸的微信。
“相亲还顺利吗？”
于知渔是个做任何事都要列ABC计划，预测无数种可能性（绝大多数是负面的），并逐个想出应对之策后才会去执行的人，坚决不做无用功。她和江百舸这件事夭折在了可行性评价上，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可能。为了掐灭江百舸的心思，于知渔痛快利落地抛弃了一些必要的社交礼仪，直接已读不回。
过了一会儿，许是江百舸没有等到她的回复，又发了一条：
“下个月再来找你开药。”
她想起导师今天下午的承诺，对着手机屏幕摇摇头，满脸的遗憾和无辜。
因为不在科室里呆着，于知渔对院内近期八卦的掌握程度急速降低，以至于她不幸吃到了信息滞后的苦头。
慢性病的病人大都喜好月初或月末来开药，月中相对来讲比较闲。这天下午，来得人稀稀落落，旁边两个规培生闲下来便开始聊天。
于知渔正在给一个大叔开药，耳朵里断断续续飘进去几句，好像是有剧组来医院的新大楼拍戏云云。新大楼建得挺气派，还未正式启用，只有零散几个科室搬了进去，有剧组来取景倒也合理。
大叔要拿的药很多，许多药的数量都需要修改，于知渔根据他写的单子核对了两遍才放心。
暂时没有什么人来，她身子靠着椅背，伸了个懒腰，打算加入她们的谈话：“你们刚刚说谁来？”
其中一个研究生的神态可以用眉飞色舞来形容，她凑近于知渔，故作神秘，压低了声音说：“是……”
这时，于知渔的电话响了，是导师打过来的。
她被迫丢下即将到手的瓜，出去接电话。科研办公室那边又有文件急着去送，而老师现在在南城院区开会，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无奈之下只能找于知渔帮忙跑个腿。
于知渔问清位置和名称，回身探头嘱咐两个妹妹先盯着点，她去去就回。
心血管内科在老病房楼的16楼，科研办公室在新综合大楼的18楼，两者间的位移比路程短太多了，于知渔深恨自己不会飞，然后在心里骂第一百零八遍破电梯走得比乌龟慢。
虽然每天上下班都要经过无数次，但是于知渔还没有机会走进新大楼长长见识。她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看什么都新奇。宽敞明亮的门厅，输送药物和□□标本的传送带，连地图上标着的“某某科休息室”都会引起她的赞叹。没办法，北城院区的老楼实在太旧太破太挤了，她从到这里读研到现在就没见过这些高大上的东西。
远远望见电梯厅聚了一堆人，吵吵嚷嚷不知道在做什么。于知渔特别厌恶去人多吵闹的地方，联想到刚刚听到的“有剧组来拍戏”的传言，果断决定掉头绕路，避开他们。
这么新的楼，肯定设计了备用电梯，或者货梯也可以。她东张西望，跟指示牌转弯离开门厅，穿过闭塞的走廊，推开沉重的消防门，又拐弯走过另一条寂静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一扇带有磁力锁的门，备用电梯就在门后。
她尝试着推了一下，果然锁住了。旁边连接有门禁，于知渔扯着胸牌凑上前。
“滴”的一声，门锁解了。没想到她的权限能打开这里的锁，她庆幸不已，推开一条缝挤了进去。
有人正在等电梯。她走上前，瞧见只有向下的键是亮着的，便伸出手越过那人的身体摁了上行键，然后退至墙边站着等。
这时，远处的入口传来脚步声。她百无聊赖，扭头往那边看去。
西装革履的江百舸出现在入口处，边打电话边往电梯这边走，抬头看到她的一瞬间，江百舸愣住了。后面紧接着出现了摄像机，扛摄像机的老师，还有于知渔不明白工种的稀里哗啦很多人。
四目相对，不，应该是一双眼睛面对许多双眼睛，在场的所有人都傻了眼。
除了等电梯的人，他是群众演员。
于知渔：“呃……”
江百舸最先回过神来，又开始背台词，打算接着演。
导演：“卡！”
群众演员：“我以为你是新加的群演。”
于知渔：“那个……我不知道你们在这里拍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