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未出入这种场合,她身上又是安分王府的名号,金絮不免担心自己举止会失分寸,犹豫要不要上前与林婉打声招呼。
这么想着,林婉却走了来。
“这位姐姐,从前不曾瞧见过你,不知你父亲是何人?”
林婉声音如其名,配合脸上恰到好处的笑,亲切顿生。
金絮笑容不变道:“我是安分王府客卿,初次入京,林姑娘唤我慕红便好。”
“慕红姑娘就是安分王的客卿?”林婉面露诧异,“我早有听闻过你,没想到你竟会参宴?”
她仍不动声色道:“我平日极少出门,在屋里关得久了还是想出来活动活动。”
这时院子另一侧堆聚的人群传出小小的欢呼,她和林婉不约而同看过去,那群人似乎是在玩什么游戏。
“她们在投壶。”林婉告诉她,“我们也去看看吧。”
金絮便走近凑了凑热闹。
人群面前的空地孤零零立着个窄口铜壶,壶里只竖着一支箭。周围的人正簇拥着一名十五六岁的女子,拍掌庆贺这名女子方才投中了壶。
“不愧是游姑娘,这投壶一技于你已是炉火纯青了。”旁边有姑娘夸奖道。
游姑娘害羞地低眉一笑,“投了许久才投中一支,怎可说得上是炉火纯青。”
金絮看了一眼那被围拥的女子,不知是何人。铜壶四周躺着数支投空的箭,下人忙着一支支捡起来,也不知这几个人是投了多少次才投中了这一支。
“那是丞相长女,游琪。”小缃在她身后悄悄道。
金絮闻言,看着铜壶并未作声,呆呆地听着这些女子之间互相吹捧,还在夸赞游琪的投壶之技。她想跟着一起笑却笑不出来,只有那游姑娘偶尔一句话被数道声音围着捧入她耳中。
热闹之际,公主府下人进院朗声道:“五公主已到,开宴。”
院内所有女眷悉数入席,金絮环视一圈,私宴的席位没有讲究排位,五公主坐上首,谁跟五公主要好谁就贴着坐,但实际上也只有排位高的人才会跟五公主要好。她便走到席位末尾。
等了片刻,五公主由帷后款款步出,发间一尺长的步摇控得丝毫不晃。
众女眷起身行礼,金絮跟着一起。五公主梁与曦道声免礼后自行坐下,众人再一同落座。
梁与曦寒暄几句便开席。长桌中心是一道玉石砌成的水渠,仆从拨弄了某处机关,渠壁几处小口流出清水,很快渠便灌满八分,下人再将菜品由木托乘着浮于水上,晃晃悠悠地环绕长桌。
气氛放松开来,大家纷纷举箸,筷碟磕碰轻触,细碎的声响弥漫在女子唇舌间。
金絮默默看着席上众位女子的神情,这些大多十几岁的女孩子十分烂漫,脸上全是心里想的,夸赞与吹捧直截地表露无遗。
方才在前院她便已经发现,这场小宴说是五公主举办,却来了太多的男子,且朝廷大官基本都来了,连同他们的子女,于是才男女分席。
为何要打着五公主的名义?
这场宴会似乎不简单。不知梁风那边现在正发生着什么。她本能觉得不寻常,只是看不出这宴背后有何机关。
她心不在焉地吃饭,周围女子或是互相夸赞着对方的服饰,或是交流读诗心得,所谈无外这两样。
公主府的饮食与王爷府里的差不多,精致,味道好,却量少,她夹一筷子便不能再吃了,得给别人留点。
“不知那位姑娘是何人?以前不曾见过。”
五公主突然道,轻飘飘一句话却在开口瞬间压过其余人的低语,传满席间。
她刚夹起一根不知是何物的金色丝状肉食,余光便注意到周遭人都朝她看过来,她愣了愣,放下筷子,起身行礼,报上名号。
梁与曦眼睛一亮,“原来你就是皇叔的客卿,前几日听皇叔提起过你。来,坐这来。”
五公主招呼她坐至身旁,金絮稍一犹豫,还是去了。总不能丢梁风面子。
“本宫一直好奇呢,皇叔为何会请你入府做客卿?”
她甫一落座,五公主便十分不拘束地与她攀谈,笑容恰到好处,仿佛希望人见之便感亲切。
她也标准地笑着,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讲出:“回公主,前几月王爷下太南时曾购置一府邸,找匠人修缮后尚缺一扇屏风,而我所藏正好有一扇青山流水屏,便赠予了王爷。后来王爷得知我从未来过京城,便唤我同行。最近这几日我在王爷府中,只是暂住。”
她话语掠取许多细节,公主未必会信,她也无甚所谓,重要的只是告诉她们,她和梁风没什么太大关系。至于她们心中会如何八卦猜测,就随她们去了。
“原来如此,那扇青山流水屏能得皇叔青眼,到真是让本宫也想见识一番了。”
公主温婉道。金絮应承地笑一笑。
众人再次开始各聊各话。
金絮仍是专心吃饭,靠近五公主的菜品要丰盛许多。
“游姑娘,近日春研书院进了本新书,名《风情稿》,不知你有无听过?”一名姑娘趁席间寂静之际开口。
金絮伸出的筷尖一顿,缓缓收了回来,下意识看了眼五公主,见其仿佛未闻,再凝神细听着。
游琪疑惑道:“不曾听说过,那是何书?”
那姑娘摆摆手道:“你不知道便罢了,那也不是何好书,只是那书遭我老师批评过,因此我才知晓,还曾奇怪怎会有人写这种书。”
游琪被勾起了好奇心,“那到底是什么书?赵夫子竟批评过?”
五公主没说话。
金絮却听出来,原来《风情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