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贤怀这莫名其妙的提问难得问愣了徐江绾。
“怎么了?”
“这个人有点儿邪门,你们要是没定亲,还是保持些距离好。”程贤怀觉得自己真是个好人。
“你见着他能避就避,避不了就管住嘴。”
“听神婆的。”程贤怀这张嘴又秃噜了,小心看了眼徐江绾,见她没什么反应,这才悄悄把心放回肚子里。
“你祖父醒了?”
“醒了,不过精神大不如从前了。”
这一路到程家徐江绾车厢内再无人说话,徐江绾不知,程贤怀能把嘴闭严实纯粹是自家人性命都捏在她手里,让他不得不闭嘴。
第三次进入程道仁的书房,心态大不一样。
“今日不说前朝,说说你们程家,你知道的都说说。”
回顾往昔,程道仁这才发现,他这一生顺风顺水,遇到的坏事都因祸得福了。
程家是粮店开大之后才搬到东都的,那年程道仁八岁,程道义比他大两岁。
小时候的程道仁是个为什么,看到什么事物都要问问为什么,起因是何,结果为何,自小学的也是仁义道义,搬到东都那年,他问的最多的问题就是,“仁义仁义,为何他小叫仁,哥哥大却叫义。”
程幕每次都耐心的回答他,“因为性格不同,将来你们做的事也不同。”
没过几天,小道仁又会再问一遍,程幕就再解释一次,直到有一天沉闷少言的程道义问,程幕给他讲了一个关于一顿饭的故事。
“几年前,一个人在路途中丢了包裹,浑身脏兮兮,面上灰土土的,分辨不出本来的模样,老板娘心软将人领进了店里,让人备了热水,准备了饭菜,就这样结了一段善缘。”
“被别人帮助了,要道谢,她有道谢吗?”
“有。”程幕摸摸程道义的脑袋,将他抱进怀里,“洗过澡,吃饱饭她道过谢就又赶路了,老板娘给她拿了银两,那时她急着赶路,便留了块贴身玉佩。”
“老板娘收了吗?”
“没收,这个人就留了腰牌,让老板娘生产前派人去营洲徐家找人,可为老板娘起一卦,你们的名字就是由此人起卦而来。”
也是那时程幕才知道营洲徐家。
程道义出生前,程幕派人带着腰牌去营洲徐家请人,徐江拾到的那天,李氏已经在房房里折腾了两个时辰,未时,产房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徐江拾掐指一算,暗道不好。
这时辰本是个好时辰,可今日是三月十四,好的就成了不好,受日子影响,程道义三魂七魄里的气魄受了惊,人性中就少了几分正义,邪恶大过正义,日后必出大祸。
徐江拾写了一道符,又添了一个义字镇在名字里,可谓是缺什么补什么。
两年后程道仁临近出生时,程幕亲自去营洲徐家请人,可惜这次他并没有见到人,报上姓名后,管家拿了一个锦囊出来,程幕带着锦囊有些失望的踏上了回程的路,调整好心态,说服自己后,拿出锦囊,上面只有三个字。
程道仁。
程幕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这两年他刻意打听过,才知道营洲徐家到底有多厉害。
还想着让徐江拾给算一卦避避灾,可惜自那之后他便再也没见到过徐江拾了,此人宛如消失一般,寻不到任何踪迹。
“这些都是后来兄长问,我才知道的,徐小姐,我和我兄长真的三魂七魄受惊了吗?”
徐江绾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如今是好的,当初便没那么重要了。”
主要是你问,她也答不上来,又不能把话说明白。
“后来的日子越过越顺,父母恩爱,家中也没有那些阴私算计,唯一不圆满的就是母亲的身体愈发的差了。”
李氏在生程道仁的时候难产又大出血,好不容易保住一条命,这身子骨是彻底的受了损,每日一副汤药,不管药材多珍贵程幕都舍得花银子,李氏就这么病歪歪的活到兄弟二人娶妻,程道义妻子怀孕三月余,李氏撒手去了。
“母亲去了后,父亲救像没了主心骨,没以前有精气神儿了。”
徐江绾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程幕许是没对程家兄弟说实话。
“你母亲享年多少?”
“三十有六。”
李氏去后,程幕的身子骨跟着弱了下来,二十一年的夫妻,有生气,有吵架,有蜜里调油过,磕磕绊绊一辈子到李氏入土就都结束了,程幕也不再像从前那般天南海北的跑货,将手中的生意都交给了程道义,那时程道仁已经入了朝堂,做了个小文官。
先靖六年,程家有两件重要的事情发生,其一,吴归怡有了身子,其二,程幕去世了。
按照传统,停棺七天,第二天,程家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程幕的离世,让程家陷入了深深地哀伤之中,生前,在外他是心宽仁厚的大善人,在内他是好丈夫好父亲好公爹,络绎不绝的人前来哀悼,程家兄弟已经陷入了麻木,有人鞠躬,他们回以鞠躬,有人叩头,他们就回以叩头。
此时,一个身穿藏青色长袍的老太太带着一个看起来年纪很小的女孩子点香,上香,既没有鞠躬也没有叩头,引来了周围人的注意。
“不知贵客如何称呼?”程道仁比程道义多了分圆滑,率先开口。
“徐江拾。”
此话一出,堂内连哭泣声都止住了,程幕在弥留之际程家兄弟曾派人给营洲徐家送过信,可惜再无回信,没想到徐江拾真的来了。
旁人是震惊程家竟和营洲徐家有联络,能让徐江拾来送最后一程,想来是交情不浅,堂内的人各有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