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君。你随父亲来。”
沅君点点头,跟着父亲,来到了他的书房。
书房里,房门紧闭,落针可闻。
卫昭伯在案前席上坐了,又让沅君坐下,就连声音也因为柔和了几分而变得语重心长。“沅君,你可知道你是谁?”
沅君惊呆地看着父亲,完全不知他是何意。她被问住了。
“如今坐在父亲面前的你,卫沅君,既是卫国的公子,也是卫国的臣民,你要时刻将卫国放在你的心中,更要把卫国的利益放在你的心中。你可明白?”
沅君听了,顿觉事出必有因,慌忙晗首施礼,向父亲在席上恭敬地叩首。“孩儿明白。身为卫国公子,自然要心系卫国,心系卫国百姓。父亲从小就是这么教导我们的。”
昭伯点头,心头甚慰。在今日的国殡祭仪上,他们夫妻二人已经见过了公子无知。为了掣肘卫国行动,无知并不会杀了他们夫妇。但在局势稳定之前,公子无知是不可能放他们夫妇离开的。可是,临淄并不安全,孩子,必须要送走。只要他们夫妻把握好时机,说服无知放他们的孩子回朝歌,还是有希望的。
“沅君,父亲知道,你素来机敏持重。眼下,有件很重要的事情,父亲要交给你去做。”昭伯黯然一叹。
“父亲现在告诉你,你的王舅已经被害,夺取你舅舅王位的公子无知已经把控了齐国的朝政。如今的齐国临淄,局势动荡,我和你母亲已经想出了办法把你们送回卫国朝歌。”
虽然他们兄妹几人对襄公遇害早有揣度,可是闻言沅君依然感到撼动。
她又看了看父亲的神色,才意识父亲方才的话里有些不对:“把我们送回朝歌?那您和母亲呢?”
卫昭伯看着自己的孩子,沉声道:“沅君,眼下,我和你母亲既离不开临淄,也不能离开临淄。这其中的道理,你今日不明白,日后自然会明白。如今父亲且问你,你希望看到卫国和齐国两国引起战火、刀兵相见么?”
沅君听了,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不曾亲眼目睹、亲身经历过战争,但是她知道那是件很残忍很可怕的事。她慌张地摇头:“不可以。卫国和齐国不可以打仗。我不要小王叔和卫国的百姓上战场,和齐国打仗!”
卫昭伯点点头。他自然明白沅君此时还不可能想到更深更远的层面,但是他只要知道沅君不希望卫齐动兵就足够了。
“沅君,你要听清楚了,父亲即将要交给你去做的事情很重要。这些事,在你们没有踏入朝歌王宫、处境安全之前,你绝不可以告诉任何人知晓,甚至是公明和悦兮。”
公明太冲动,悦兮太胆小,虽然沅君最小,但是她的性子倒是沉稳许多。还有一点就是,公明最年长,很容易被叛军格外关注。
沅君看着父亲,瞪大了眼睛。
“我和你们的母亲会用尽一切办法送你们回到朝歌,包括沐。只要你们可以平安到达卫国,沐就安全了。”昭伯叹道。
沅君大为不解:“为什么要沐和我们一起回卫国?”
昭伯看着自己的孩子,终吐露出实情:“沅君,沐的母亲……已经死了。他的哥哥武孟,也很可能已遇害。”
沅君震惊地看着父亲,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悲痛。那位小姨她只见过为数不多的几面,是个极和蔼的女人。武孟虽然霸道,却也是她的亲表兄。谁能想到才不过短短几日,沐就没了母亲和哥哥。此刻她竟为刚才那个坏家伙感到十分难过。
可是父亲接下来的话令她更惊更怕:“沐的父亲,公子小白,为了躲避公子无知的追杀,已经逃出临淄,至今生死未卜。如今在这临淄城,沐已经举目无亲。他的身份一旦被守在松月台外的叛军兵士知晓,就会立刻被处死。”
沅君只觉惊得全身都起了鸡栗。原来,沐此时的处境……如此凶险。
“所以,这段时间,沐绝不可轻易踏出房门,你更是要看着他免生差池。我和你的母亲已经商议过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把你们都送走。”昭伯伸出手,抚摸着自己孩儿额际的发。“你要切记,不可以把沐家人的真实情况告诉他。”
“父亲会寻找机会告诉他,他的母亲此时已逃入朝歌城中。沅君,接下来的时间,你要让沐相信这点,否则的话,他是一定不会跟你们离开的。父亲之所以告诉你,是希望你可以从旁照顾他。毕竟你们年纪相仿,更容易交流。如果有一天,沐的父亲也不在了,那么,沐很可能会从此变成孤儿,永远难回故土。沅君,你幼时曾跟着父亲寄居在这齐国临淄城,寄人篱下的滋味,你应该明白的……”
此刻,沅君既替沐感到难过,又替自己感到伤悲。
她明白……她真的明白。家园的含义。
她只觉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所谓睹人思己,她不想也像沐一样,无端失去父母的依凭。她忍不住抱住卫昭伯的臂膊:“父亲,孩儿不想和您、和母亲分开……”
昭伯拍拍沅君的肩膀:“身为卫国公子,怎可轻易落泪?沅君,父亲希望你要学着坚强些。只有这样,将来等你长大了,你才可以为你的父母,为你的小王叔分忧解劳,为我们卫国百姓做更多的事。”
一股油然而生的责任感从未曾这般在胸中汹涌;沅君擦擦眼睛,点点头。“嗯。父亲,我会的。您快告诉我,您要我做什么事?”
卫昭伯看着自己的孩儿:“这件事看似简单,却需要巨大的勇气。”
“父亲要你送一封密信。这封密信,是一张看不到字的帛书。它会被缝进你衣服的夹层里,以便你躲过搜查。你一定要把这封信,亲手交到你的小王叔手中。只要这封信可以送达,那么齐国与卫国就不会刀戈相向,百姓们也就不必在战火中流血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