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朱砂踮起脚尖,目光越过大堂诸多客人的身影,谨慎地落在门口处。瞧见远远打头而来的一道高大身影,她立马收回了视线,转身快步朝二楼雅间走去。
行至靠里最右的一间房,朱砂匆匆推门进去。
刚一转身,便见她坐在屋里的主子登时站了起来,声音还算镇静,“朱砂,情况如何?”
“公主,大事不好了。”
朱砂两条绒绒的眉毛皱在了一起,“那个、那个缠人的巫族三殿下寻过来了!”
“什么?”
李嗣音一把撩开了遮在眼前的帷帽,露出一张俏面,不敢置信地出声:“我今日分明是偷溜出来的,连父皇都不知道我去哪儿了……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她两只杏眼微微瞪圆,“这三皇子是属狗的不成?如何我去哪里,他便跟到哪里?”说着忍不住脸色微恼,“真是气煞人也,本公主都已说了不见他了,他缠着我作甚!”
“就是就是,”
朱砂在一旁愤慨地搭腔,紧接着又愁了起来,“可公主,咱们现在怎么办呀?奴婢方才去楼下看时,他已经走到门口了。”
就算现在她和公主立马冲下去,也势必会撞上那个巫族三殿下。
李嗣音也被她说得脸色愁苦。
她堂堂一个大夏公主,父皇母后最疼爱的女儿!这些日子竟被一个外族人缠得东躲西藏,这事儿要是叫那些和她不对付的人知道,不知会在背后怎样笑她,她的面子都丢尽了。
“公主,要不奴婢去把他引开?”
朱砂拉开一条门缝,悄悄往楼梯口看了眼,在络绎上楼的宾客里,眼尖地捕捉到一片灰褐色衣角,顿时缩回了头,面露焦急,“公主,那巫族三殿下上来了!”
这么快。
李嗣音霎时慌了一瞬,当即道:“先关门,快快快,把门给本公主关死了!”
朱砂二话不说立刻关紧了门。
这可如何是好?难道真要让朱砂去把人引走么?可她一个小丫鬟,又能将人引到哪里去呢?
李嗣音将方才撩起的帷帽又放了下去,理好衣裙后,在屋内踱了两步,“朱砂,若是待会儿有人来敲门,你只记住千万不要开门,一概不理,知道吗?”
朱砂点了点头。
过了片刻,果真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李嗣音烦恼得“啧”了一声。
门外一道沉郁的嗓音响起:“公主,巫族阿勒司求见。”
朱砂看了一眼眉头紧皱的自家主子,冷声道:“三殿下请回吧,公主如今不便见客。”
门外的动静安静了一会儿。
片刻后,男声传来:“既如此,阿勒司便不打扰公主了,改日再来叨扰。”
紧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少顷归于寂静。
就这么走啦?
李嗣音狐疑地和朱砂对视了几眼。
又等了几息,朱砂道:“公主,要不奴婢出去瞧瞧情况?”
李嗣音犹豫道:“……行。”
“若是发现没人,咱们便立刻回公主府!”
今儿溜出来玩的兴致全没了,她现在巴不得回公主府把门锁得紧紧的,连雄苍蝇都不放进来一只。
“好。”
朱砂应声出去了,片刻后眼睛亮晶晶地回来,“公主,人走了!真没人了!”
李嗣音大喜过望,当下便拉着朱砂踏出厢房。
主仆俩才刚刚走出雅间不远,便和迎面走来的那人撞了个正着。两相照面,那男子顿时露出一个笑,行礼道:“阿勒司见过永熙公主,公主万福。”
永熙,正是李嗣音的封号。
帷帽下,李嗣音神色几经变化,咬牙道:“你、你诈我!”
好一个巫族三殿下,奸诈、狡猾,竟然敢骗她。
来人身穿一件灰褐色衣袍,肤色苍白,身量高挑,尤为引人注目的是他脖子上带着的一圈黑色蛇形颈饰。那颈饰正中间是一只盘旋的大蛇,蛇眼是颜色浓郁的红宝石,每每扫过总让人觉得有几分邪异。
阿勒司闻言,只弯眼睛笑了一下,“阿勒司不敢,只不过是想起还有些东西没拿,便又折返了回来。”
李嗣音帷帽下的视线扫过阿勒斯那张笑脸,音色冷淡:“那东西呢?”
“方才发现它没丢,只是我一时没找见罢了。”
卑鄙,无耻的外邦人。
满口谎言信手拈来。
李嗣音实在不愿撞上此人。
原本十年一度的万邦来朝是难得一见的盛事,可谁知这些外邦人入了京后,不知怎的知晓了她在宫外的府邸,便一个两个的都来拜访她。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但偏偏就出现了个莫名其妙的家伙,对她这公主府是情有独钟。
随巫族此次出访的三殿下阿勒司,日日借着各种由头约她见面。李嗣音烦不胜烦,想寻个由头借机惩罚阿勒司,好教他退却。
奈何这人看着对她死缠烂打不太聪明,做事却小心谨慎,愣是让人抓不住小辫子。
李嗣音便想,行。
她惹不起总躲得起了吧。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回皇宫找她父皇母后去了。
没想到这次刚出来透透气,就被人来了个瓮中捉鳖。也不知这人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倒霉。
当真倒霉。
被冷脸对待的阿勒司面不改色,仍是一副笑模样。他生了一双狭长的凤眼,眼睛是罕见的绿色,据说是随了他母亲的血统,不笑时尚显得温和可靠,一笑起来却只剩风流浪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