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对!高秉三!”
绞尽脑汁后终于找到正确回忆,司徒致好一脸酣畅淋漓的释然。转而又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
原来如此……
我暗暗讶异,实在想不到一切事情能串联得如此偶然。
我欲言又止,尽力斟酌好话语:“我来到般若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高秉川。”
“他输了钱却还不起,赌坊扬言要卸他两条胳膊。生死一线之际,我掉进一个路人体内恰好经过,高秉川便抱住我的腿,求我借钱救他一命。”
司徒致好眼露惊愕:“所以你便给他钱了?”
“嗯。”
我被高秉川缠得心烦,随手解下腰际的荷包丢给了他。
解下荷包的瞬间才发现那荷包怪沉的,隐约还能看到里头金光闪闪,居然全是金珠。
还没等后悔我就脱离了幻境,整个过程无比顺畅,可能连一炷香的时辰都不到,是我呆的时间最短的一层幻境了。
现下看来,正因当时这个无心之举,才让他有了去北塞赌石的本钱。
见司徒致好果然一副如遭雷击的样子,我难得讪然道:“也不一定是因为此事……”
他陡然拔高音量:“我说缘何在般若像是撞了邪变成个扳指,你若不给他钱,那糕饼三早被两棍子打死了,哪还有这乌七八糟的许多事?!”
言罢又喋喋不休地翻起旧帐:“你倒好!拍拍屁股走了,出去还有男狐狸精在怀,简直不可谓不风流!本座呢?本座在干嘛?本座在当扳指!”
我一脸木然地面对着他唾沫横飞的指控,听他左一句“笑掉大牙”,右一句“奇耻大辱”,不由怀念起温润自持的小狐狸来。
“你发什么呆?不会在想那只狐狸精吧?”
司徒致好突然狐疑道:“你莫不是看不出来,刚才那个温近玄不是幻境中人吧?”
这下轮到我一脸愕然:“你说什么?”
他“啧啧”两声:“看来你没了修为,连眼力也变差了,幻境中人全都是半透明的,那温近玄和你我一样都是实体……”,又不忘适时吐槽道:“你究竟在搞什么?被狐狸精迷昏头了,连这都看不出来?”
面对他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已能恢复以往的淡然处之,只继续抛出疑问:“他为何一直不说出我是谁?”
“直接说出你是谁?”,司徒致好像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虽然这只是一层幻界,好歹也存在秩序吧?你想一下,若我们现实中一下子出现两个‘弗欢’,那岂非天下大乱?”
这比喻多少夹带着私人恩怨,他顿了顿又道:“这样的事放在幻境中也一样,此时只能大家彼此心知肚明,绝对不能直接点破。我和你如今是鸟,如何高谈阔论旁人也听不懂,温近玄是人,肯定要考虑隔墙有耳,怎可随意说出你是谁?咱们三个同在幻境,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幻境崩坏,谁也吃不了兜着走!”
想起那晚的蓝色信烟和小狐狸给的飞花令,我的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测:为保万全,他极有可能是将自己的魂息附着在了飞花令上,是以才与我一起进了这幻境之中。
思绪不由得逐渐飘远。
温近玄是少有的七窍之心,只要他自愿剖出,食之就能令我突破天道辖制,在鬼界之外恢复修为。只是温遣山棋高一着,给小狐狸的心脏施了同生咒。
简单来说,若温近玄作出剖心之举,温遣山立刻会随之暴毙。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这一捆绑,让温近玄的个人行为上升到了道德及亲情层面,致使他无法再去处置自己的七窍之心。
这大概率是温遣山搜肠刮肚、实在别无他法之下能够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没成想他千防万防也没防住温近玄居然另辟蹊径,取了自己的魂息来保我。
故而那夜之所以修为得以短暂恢复,很可能是小狐狸的魂息感知到了危难,不惜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将所有至阴至阳的混元之息融入了我的经髓,虽无法像他的心脏一样一劳永逸,但也的确发挥到了巨大作用。
也幸亏我体质特异,照常理来说,接触到如此精纯的能量后,大多身体会不由自主地将其攫取得一干二净。可我的身体显然无法吸收,只能短时间“借用”。如若不然,失去本命之息的魂魄毫无疑问会消散于天地间,药石无医。
如此行事,难怪温遣山将我当作了瘟疫,唯恐自家孙子避之不及。
我闭了闭眼,难免又感到后悔。
没想到当年在人间故意使然的一场相识,竟真将他骗得如此体无完肤。
我们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有富可敌国的温家商会,还有世人景仰的冲寒山。
可我只有幽暗阴冷的鬼界,满手血腥,成天斡旋于明枪暗箭中。
哦,对了。
执掌鬼界的王,历任皆是没有姓氏的浮萍,死后是没有轮回的。
我们鬼界之主,从来就没有光明的未来,一条路只能越走越窄,直到尽头。
我和温近玄,倒真应了温遣山那句“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