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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荷花(1 / 1)

“那你还要涂香膏吗?”安陵容问他。

“朕不爱用这些。”

“这倒是……你这般容貌,用了也不会变美。不如不用。”安陵容嗤笑挖苦他。

皇帝轻笑,不太正经地开口:“美人喜欢朕就好。”这就是一个疯子,皇帝不和她生气。

“我才不喜欢你。”安陵容板起脸。

“华妃莞贵人都喜欢朕。”

“她们不喜欢你,你多想了。”

“她们喜欢。”

“那她们应该是瞎眼了。”安陵容推开皇帝。

素纱落下,红烛昏暗,美人素手轻抬,慢悠悠拍了拍皇帝的脸。

不疼。

但皇帝的心跳得有些快。这是不应该的。他不该被一个疯子……挑动。

月上枝头,锦被中鸳鸯交颈。

安陵容有些难受,便抬手打皇帝一巴掌。

力道有些重。

皇帝被打得偏过首去,他应该生气的,但他却生不起来气。她实在是太美了。皇帝曾疑惑过自己为何会将她完璧归赵。那段记忆已经有些恍惚,皇帝已经记不清了。但这也正常,未曾看清安嫔的脸之前,皇帝甚至不记得宫中有姓“安”的妃子。

皇帝一手轻轻捂上挨了打的脸颊。

愧意让皇帝不想再看她,美色让皇帝迫切地想见她。隐秘的愧意和璀璨的美色交织在一起,生出腐烂黏糊的绸。美人披着绸,像斑斓的罂/粟花,有毒,但皇帝拒绝不了她。

五更天了,皇帝竟然有些嫌弃天亮得太快。

转眼便入了夏,皇帝要去圆明园行宫避暑。皇后将随侍的名单交给皇帝,皇帝淡淡加上安陵容和弘历的名字。

“安嫔也要一起去吗?”皇后眼含笑意,温声询问道。

“弘历在圆明园长大,得带上他。她……到底是弘历的额娘。”

皇后抬头看这个男人,他已经不再年轻。他甚至荒/淫到宠幸疯子,都不肯多陪她一晚。在他心里,她只能算姐姐的遗物。皇后笑意更甚,软语说好。

弘历其实并不想去圆明园。他厌恶圆明园,就像皇帝厌恶他一样。他在那里长大,但因为皇帝的厌恶,他过得并不好。照顾他的只有一个年迈唠叨的嬷嬷和两个年老腿瘸的太监。冬天他没有足份的碳,夏天他没有足份的冰。

因为没有冰,他走过圆明园的所有角落,知道哪个角落的风最凉爽,也知道哪个角落的花开得最好。

可如今他是安嫔的儿子,内务府总能及时送上分例之外的冰。安嫔在皇阿玛心里是不一样的。

他曾大逆不道地设想过:如果他是皇阿玛,而疯癫的安嫔打他巴掌,他绝不会向皇阿玛一样善待安嫔。

他会杀了安嫔。

他又开始为安嫔摘花了。

穿过寂静的小巷,踏过铺满枯叶的石阶,阶下蓬蒿因为无人打理,几可没人。年幼的太监在替弘历开路,他只比弘历大一岁。天将破晓,前方青竹缭乱,朝露未晞,巨池幽幽,野藕已花。

弘历跟在小太监身后,往池塘边去。荷花在荷叶的掩映下格外动人。弘历踩在浸水的青石上摘花,掐断一朵花的根茎,便将一朵花递给身后的小太监。

才摘了几朵,竹林里忽然钻出一个穿青衣裳的小宫女,慌张给弘历跪下。

“请贵人安。”小宫女手指着荷花,泫然欲泣:“这是我们王爷要的荷花。”

弘历假作惊讶之态:“嗯?不知是哪位王爷?”

安陵容带着人找到弘历时,弘历正背对着她和小宫女说话。

小宫女垂着头,身形削瘦,伸出的手骨细弱。她的模样很熟悉。安陵容一时出了神,痴痴走上前。

快要靠近时,弘历若有所感地转身,见来的是安嫔,浅笑着行了个礼:“额娘。”

安陵容不理他,只蹲下身,拢住小宫女,轻声道:“你叫什么?”语气竟是弘历从未听过的亲切。

小宫女怯怯抬首:“奴婢叫……采蘋。”

安陵容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清她带着怯意的眼,不禁痴痴道:“你长得很像本宫的女儿。”

小宫女“啊”一声,有些摸不着头脑。宫中并没有与她一般大的公主。

安陵容搂住她,几乎喜极而泣:“囡囡。”

临岸的一艘小船晃了晃,安陵容闻声呆呆抬头看去,从船舱里头跳出个拿酒囊穿青袍的男子,对她说:“这是小王的丫鬟。贵人认错人了。”

男子仰头又喝一口酒,酒液顺着他的下颌滑下,低头间无意中看清了贵人的容貌,竟傻傻怔住了。

——这位贵人,纯净得像月光下的白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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