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着栏杆,险之又险地站在宽度仅有半只脚的窗台边缘,她抬眼,与屋内的闯入者对了个正着。
叶烟松开栏杆抬起一只手,嚣张冲闯入者作出击毙手势,而后如岩羊般,她在粗粝的建筑外墙上轻巧地辗转腾跃,每次落脚之处都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很快,她落到地面,捡起落在地上的布包,拍拍灰,便要离开。
“砰!”
有消音手/枪的子弹打在叶烟左脚旁,激起一阵尘烟。
叶烟顿住不动。
“砰!”
又是一声枪响,这次子弹打在右脚旁。
叶烟无奈地翻个白眼,叹了口气,扔下布包,吊儿郎当地举起双手,转过身。
一辆加长版劳斯莱斯幻影缓缓停靠小巷边,西装革履膀大腰圆的光头壮汉举着枪走到叶烟前,偏头示意她上车。
叶烟从善如流地坐上车,车上已有人在座,是一个头发灰白的典型WASP富豪,不再年轻的脸上,只有一双眼还如饿狼狡狐般慑人。
他端起高脚杯,彬彬有礼向叶烟示意,“叶小姐,久闻大名。”
叶烟拿过一旁的空酒杯,随手碰个杯,叮的一声响,“行了,说吧。”
富豪并没有被激怒,笑容不改,“叶小姐果然如同传闻般直率。”
“我不认为我们有熟络到可以闲谈。”叶烟说道,“所以,说出你的要求。你,或者你们,需要我做什么?前提是我不杀人。”
富豪抬眼上下打量叶烟,慢悠悠抿了一口酒,在叶烟等得要不耐烦时方才开口说道:“很简单的一件小事,至少是对于你来说很简单。”
“阿特斯公爵的城堡里有一尊圣母哺育圣子像,把它拿出来,带给我。”
叶烟:“如果我拒绝呢?”
富豪举起酒杯示意:“那你将会以非法入室盗窃文物的违法行为被警局逮捕。顺便说一句,如果一个月内我没有拿到圣母子像,你也一样会被逮捕。”
少顷,叶烟开门下车,身后劳斯莱斯幻影悄无声息地滑入晨起渐多的车流中。
晨光中,高楼间的小巷被照得纤毫毕现,西装壮汉的光头也格外光辉灿烂。。
叶烟向前走了两步,朝他伸手,手心向上,手指勾了勾。
光头西装壮汉沉默地看看她,叶烟又勾了勾手,不耐烦道:“快点,别告诉我,你们准备就这么吞了我的东西?”
壮汉不屑地重重把布包扔过去,叶烟眉开眼笑地接住,当即打开布包点数。
见她一枚枚清点金币的贪财模样,壮汉忍了又忍,没忍住,嗡声道:“别忘了你的任务,你不会想知道任务失败后果的。”
叶烟头也不抬,撵苍蝇似的挥挥手,顺便送对方一根中指。
光头西装壮汉运气半响,最终将枪插回腰间夹袋,转身离去。
他没看到的是,叶烟停下动作,眉眼沉沉地压下来,冷厉讥讽,轻声道:
“我猜你们不会想知道招惹我的后果的。”
*****
假面舞会,灯火辉煌,衣香鬓影,开阔挑高的拱形大厅错落陈列着各色文物。
手握长矛的战士从大理石中挣脱而出,肌肉纹理栩栩如生。
展台上佛像双手合十,垂眼悲悯俯视众生,头颈处裂痕清晰。
非洲原始木像立在墙角,比例夸张外形抽象,黑洞洞的眼眶注视着来往人群。
人面兽身的拉苏马孤零零矗立,空有五条腿却怎么也走不回家。
墙上是展开的古代卷轴,直接暴露在人声鼎沸中,穿越千年的颜色剥落开裂。
宾客们在文物间穿行,行动间裙摆起伏拂过石像木雕铜塑,沾染混杂脂粉香。
间或有人随手扶一把身侧文物,留下一抹汗渍油腻或浓脂粉霜,但慷慨的主人并不在乎。
文物只是不会说话的死物,它们存在的意义不过是将银行账户的数字以文雅含蓄的方式具象化——越多的人知道他有钱,他就越有钱。
主人端着香槟杯,游走于宾客中,彬彬有礼交谈着信托古堡赛马会。
突然,有人趔趄撞进他怀中,香槟撒了满身。
主人嫌恶地皱起眉头,却在看清冒失鬼后一楞,舒展了神色。
——即使大半张面孔都覆盖着黄金面具,露出来的长眉秀目乌秾眼眸,如同黑色漩涡般诱人。
她眼见是喝多了,双颊晕红,口齿不清,站不住似的扯着主人西服。
主人示意侍从接过香槟杯,伸手半扶半抱着冒失美人,含笑向旁人示意,“不好意思各位,我带她去处理一下。”
旁人都露出心知肚明的微笑,目送主人携美离开大厅。
有人语气含酸:“那个女孩是谁?公爵怎么会认识她?”
“Just a lucky gold digger.”另一人轻蔑道,“Who cares.”
叶·gold digger·烟攀在阿特斯公爵身上,随他进入不对宾客开放的主人休憩区域。
在壁炉台上,她一眼就看到那尊圣母哺育圣子像。
一尺见方的白色大理石,圣母慈爱垂眸,目光落在吸吮母乳的圣子。圣母哺育圣子题材的雕像绘画并不少见,甚至可以说是在西方艺术中这一题材早已滥觞,但这尊雕像不仅是少见的小尺寸,更难得的是在方寸之间尽显雕塑家功底,衣褶纹理细腻逼真,人物表情真切动人,颇有拉斐尔之风。
叶烟猜测,大抵这尊雕像自诞生以来一直藏于权贵之手,从未曾展露于大众面前,才未取得与其艺术造诣相匹配的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