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芳放了东西,也走了来。
“娘子,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娘子还是先去沐浴吧。”垂芳话音也是极尽温柔,她如今也是怕自己说错了话,会惹得她伤心不快。
阮希云也还是个多愁善感的性子,垂芳也是发觉,她如今是比以往更爱哭了些。
她轻轻的拍了拍阮希云的肩,想要她回神来。
她刚刚,似乎一直在看月亮。
“娘子是想姑爷了吗?姑爷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娘子也不用这般担心的。”垂芳正宽慰着她,阮希云低头来,没有说话。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这春来时节,院中的花儿是开了不少。
但这也无法抚慰她的心。
……
阮希云再坐了一刻,见着这层夜色降了下来,也起了身。
热水氤氲的水汽,在这屋里充溢着。
阮希云的心神还没彻底飘回来,忽然踩着了自己的衣裙,摔了一跤。
垂芳也吓了一跳,赶紧去扶住了她。
“娘子?娘子没事吧?有没有伤着?”这要是不小心磕着了破了皮就不好了。
阮希云的手被蹭了一下,倒是也没什么大事。
只是,也不知是为何,这么一摔,反倒是将她多日来挤压的情绪都给摔了出来。
垂芳扶起不得,听着她是在哭,她赶紧拿了自己身上的帕子来给她擦眼泪。
“娘子?”阮希云没忍住声,这样心疼的哭声,垂芳也是一时明白了她的苦楚。
她本还以为,阮希云嫁进了世侯府,顾字成又这般钟爱她,她往后的日子,也会过的像在阮家好些。
但垂芳见着她这哭到发抖的身子,这从眼中一直掉落的珍珠泪,心中也难受万分。
阮希云没再顾着什么大娘子的体面,就摔在这地上,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屋内的烛火都被这波水汽笼罩着,见不着更清晰的眉目。
阮希云哭了许久,这眼睛也不止的发红。
垂芳也眼中含泪,忍着自己心中替她不平的委屈,还在安慰她。
顾字成回来了,他一定会向着阮希云的。
阮希云哭着心疼,还咳嗽了几声。
垂芳拍着她的背,还是劝了她一句,如今事情走向如此,她即使是在哭到天昏地暗,也没有办法。
那个蓝伊想来不是好对付的,若是她一味这般委曲求全,这世侯府日后哪里还会她的位置。
哭,真的不是唯一的办法。
阮希云哭过了一阵,捂着自己的心口,瘫在这地上,还在缓神。
“那你要我怎么办?你都觉得她不好对付?我又有什么办法?”
“难道也要我去学她那样的做派,去卑微的讨好婆婆吗?”
“再使些不光彩的手段去跟她打擂台,就是为了一个男人,再做半辈子的怨妇吗?”阮希云脸上的泪痕明显可见,她这般质问,也像是在逼问自己。
那就要她自己从今以后就要这样做吗?
“在阮家时,我就已经见识过了我爹的那副样子,我抱着侥幸,还以为字成不会是这样的男人,如今想来,却是我异想天开,怎可抱此荒唐的念想?”
阮希云是在悲叹自己的命运,若是这门婚事,没有掉包,她嫁去了吴家,怕也是会落得一样的下场。
更何况,那个吴家公子喜欢的,是那个明艳大方的阮家嫡二女,阮希许,他不喜欢她,想必也不会善待她。
她不会讨长辈欢心,无论是在阮家,还是在顾家,她都只是被嫌弃的存在。
阮希云望着这屋里眼前的一切,是觉得好陌生,她从来都没有融进过这里,她根本就不属于这里。
“究竟是为何?我会投胎到阮家做了一个庶女,做了一个到哪里都讨人嫌的人?”
话完,阮希云这眼里包着的眼泪,又是要掉了来。
垂芳跪在她的身边,低头难语,阮希云前十几年,没得到过十足的父爱,如今要是再得不到夫君的怜惜,也着实是太可怜了些。
“可是娘子,这就是女子的命啊。”她也在叹气,阮希云揪着这已经被眼泪打湿的帕子,手中用力,都揪出了痕迹。
她缓缓转过了头来看她,无奈的笑了一句,又道,
“那又是谁给女子安了这样的命?”女子就只有这样的命吗?她想不通,她如今也被困在这方天地里,要为了一个男人,再做半辈子可怜的怨妇,这就是世间千千万万所有女子的唯一命运吗。
阮希云已经有了绝生的念头,她这般无奈束缚,还不如出了门,去山上做了道姑的好。
断了□□,拔了情思,她或许还能过的松开些。
她这般发问,垂芳没有回答,她哪里知道阮希云想要的答案,只是觉得,阮希云这是病糊涂了。
看来明日还是要去请大夫来给她看看。
“娘子,还是别哭了,这样伤身子。”垂芳慢慢扶着她站起了身来。
这水就要凉了,还是赶紧沐浴的好。
水汽还在发散,这双朦胧的眼神,浸在了这层氤氲里,再看不清她的伤感神色。
阮希云整个人虽是浸在这热水里,但这心,却始终还是冷的。
月光柔美,也在诉说浅浅相思之意。
……
10,
顾字成归家没两刻的功夫便已经听完了最近家中发生的事。
那个蓝伊已经给夫人和娘子敬过了茶,人已经进了他们的院,阮希云实在也是推拒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