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猝然停下发出“吱”的一声。
“砰。”
盛知樾关上车门立刻向明珠塔服务中心而去。
大厅已经没有任何灯光,广场上一片昏暗。
地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盐雪,踩过之处不断发出咯咯的声音。
他下意识追寻灯火的踪迹,绕过大楼转角一眼看见站在窗前的陈夕照。
她捧着半颗地瓜正听人说着什么。
窗沿外的灯光仿佛溢出瓶口的蜜蜡,在她因为寒冷而微微泛红的眉眼间肆意流淌。
肩头发顶都沾染了不少碎雪,她却丝毫看不出冷意,明媚得不似凡人,仿佛……仿佛立刻就要乘雪而去的神灵。
“夕照!”
盛知樾心里无由来地一慌,叫出她的名字。
可不等送到她耳中,这慌乱就被风雪吹散了。
他紧了紧手,大步往前。
“……您这么说那我就感兴趣了。”
“夕照!”
陈夕照眨了眨眼,循声望向刚刚看见幻觉的地方,一个熟悉的人影已经走到近前。
她微微一愣:“居然是真的。”
盛知樾没听见她的自语,轻吐出一口雾气,脱下身上深灰色的大衣套在她肩上。
“盛知樾?”
陈夕照看了眼他仅剩的单薄毛衣,按住他的手面露不解。
“你要感兴趣那我把他的微信推给你,改天你们自己聊聊……”
地瓜老板的话头渐渐消失在了两人过于亲密的互动里,“他,这是?”
盛知樾抽开手,以不容拒绝的力气替她笼住领口,还不忘回答老板的话:“我是她丈夫,来接她回家。”
说罢他朝老板点了点头,不等人再有什么反应,就拉着陈夕照转身离开。
掌心传来冰凉的触感。
盛知樾步速很快:“你一直在等我吗?电话为什么打不通?”
陈夕照步子没他大,只能加快步伐:“我原本是要走的,走之前想告诉你一声,但手机被摔了没法儿用,我就找了服务台给你打电话,一直没打通。”
“那个座机果然是你打的,你记得我的号码?”盛知樾下意识问道。
“嗯……对,上次在呷贡岛你给我的联系方式我都记得。”陈夕照吃了一口碎雪,连声轻咳。
盛知樾扫了她一眼,到上车前都没再说什么。
车里的空调一直开着。
进来没多久,两人身上的落雪就化成了冰水。
盛知樾拿过纸盒第一时间递给陈夕照,把迟到的原因大致解释给她听。
“嗯,我知道。”
盛知樾以为陈夕照多少会吃惊,没想到她只是淡定地点了点头。
“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问过啊,”她理所当然,“刚开始我想你很快会回来,后来电话打不通我以为你有什么急事,就给你公司和家里分别去了个电话,当然就知道了。”
似乎没想到她这么能省事,盛知樾有片刻愕然:“……所以你等我,是知道我肯定会来?”
“对啊,如果结果是不容乐观的未知,超出约定的等待多半没有意义。”她眉眼弯弯语气轻松,玩笑道,“赌博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不管赌钱赌人还是赌命。”
他凝眸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道:“对不起。”
她疑惑:“嗯?为什么道歉?”
他解释:“虽然起于意外,但总归我这次还是食了言。”
如果他在发现电话打不通的时候立刻回来,这场阴差阳错就不会发生,就因为他一时侥幸,连累她受了这么久的冻。
这番解释他没有说出口,可陈夕照还是奇异般读懂了。
她眨了眨眼,移眸脱下他的外套:“用不着,你就算没来也不会耽误我回家,我算过时间的,去车站的末班公交十一点二十经过这里,如果你没能赶在这之前回来,那我还可以打车,但如果你过了四十还没来,我也不会一直等下去,现在路况很好不会堵车,公交最多十五分钟就到了。”
“可是我……”
盛知樾还要说什么,忽然见她惊坐而起。
“已经一十九了!”她看了眼车前显示屏,递过他的外套就要开门下车,“先不说了我去赶车……”
“等……”
门开到一半她突然回头:“对了,我的行李你带来了吗?”
盛知樾眨了眨眼,并未接茬。
陈夕照看懂了,她微微挑眉顾不上再多说什么,因为末班公交已经在街尾露面。
“早点回去,注意安全。”
她收回视线转身下车。
可不等她落地,耳后就忽然袭来一阵风声。
半开的车门猝然扣合,只听“啪”的一声她就被困在半边座位的犄角旮旯里。
为什么是半边呢?
因为盛知樾仿佛一面墙,牢牢堵在她身后。
葱白似的碎雪从窗外翩然而过,陈夕照却丝毫感觉不到寒冷,相反,她觉得有些热。
起初这热意只来自身后,几息之后却顺着脖颈绵延到了她心口。
一切喧嚣都被隔绝在轻薄的玻璃之外,狭窄的周遭只听见深浅不一的呼吸声。
车内灯光渐明。
随着车前远灯的步步靠近,车窗上的倒影从无到有愈发清晰。
似被窗外路灯下的飞雪迷住了,影中不同深浅的两双眼瞳此刻透着同样的空洞。
“滴滴——”
公交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