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纷纷扰扰、无从下手的满腹心事,江菀柔本以为自己一路上都会睡不踏实。
但实际上,在下午回家迅速收拾好几十斤的行李,连轴赶往浦东国际机场,顺利搭乘半夜出发的航班之后,在飞机起飞后的两小时以内,她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对时差党而言,夜里出发、早上到达的航班,原本是贴合人体生物钟、最合适的选择之一。
等中途醒过来的时候,晚饭已经分发结束。
空气中残留着一股说不上好闻的饭味儿,惹得她更加没有食欲。
按下呼叫键喊来空姐,要了一杯番茄汁,酸甜凉爽的口感不至于令动力不足的胃那么难受。
不过,打这之后,运转起来的胃连带着激活了大脑,死活都睡不着了。
经过了近十二个小时的长途飞行,江菀柔所乘坐的班机飞抵伦敦希思罗国际机场T5航站楼,伦敦当地时间凌晨五点。
十二月实行的是冬令时,伦敦时间比北京时间晚七个小时,海州现在正好是中午十二点。
凌晨的机场还没有迎来航班出发或到达的高峰期,从下飞机到出关花费了不到一个小时,比想象中快一些。
江菀柔推着行李车晃到了行李转盘旁边,这一班的行李明显还没有装卸完毕,只有几个箱子稀稀拉拉地分散在长长的传送带上。
她站在原地百无聊赖地等了五分钟,还是没忍住先换了英国当地的手机卡。
手机反应了一会儿,出现了服务商发来的信息,连上网络了。
随即,屏幕上飞快地闪过几十条信息标志,最后汇总成了一摞交叠的对话框。
她将手指在围巾上轻轻蹭了一下,滑开了屏幕。
陆迦南给自己打了五个电话,发了三条信息,还有分别来自爸爸和妈妈的长语音。
她现在并不想听语音,于是点下了“转文字”的标记。
妈妈用长达六十秒的语音述说了陆迦南去她家、想要接她回家的始末。
相比之下,陆迦南的三条信息内容很简单。
第一条,晚上九点,【你还好吗?】
看样子,这条信息发完没多久,陆迦南就离家去找她了。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昨天究竟是怎么一顿操作猛如虎的了。
先是和爸妈吵了一架,然后一路飞驰电掣,到家之前拨通了航空公司的客服电话,发现刚好当天的航班还剩一个商务舱的空位。
原定两天之后、周日晚上出发,临时改签成了周五当晚出发的机票。
这个周末,她连一分钟都不想待在家里。
紧接着回家收拾行李,收拾妥当之后马不停蹄地直接赶往机场。
为了防止大惊小怪的陆迦南找不到自己时向警察求助,江菀柔思前想后,还是赶在下班时间之前给他发了一条信息,让他安心。
不过,陆迦南找到自己家门口,确实有点儿出乎她的意料。
第二条,夜里一点,【你不在,我睡不着。】
眼皮跳了一下,江菀柔不自觉地捂住了眼睛,不过手指并没有直接感受到眼睑的轻微痉挛。
自从结婚以来,除了加班和日常聚餐以外,她很少晚归,也极少在娘家过夜。
上一次破格在外面过夜是在杨纾凛家,主要是杨纾凛来去匆匆,好不容易抓住了自然要多留一会儿。
江菀柔也是自夏天陆迦南搬回主卧之后才知道,陆迦南的睡眠很浅。有灯光不容易睡着,有声响也会中途醒来,温度太高或太低都不行。
大多都是从小时候开始就被惯出来的毛病,简直就是娇贵又认床的豌豆公主。
唯有一样是最近被江菀柔给惯出来的,没有晚安吻的情况下,即使他先洗漱完毕躺到床上,也会在江菀柔上床之后第一时间凑过来。
就像要糖吃的孩子,一旦得了逞,才肯乖乖地回自己的地盘儿。
第三条是今天早上八点半,陆迦南日常出门上班的时间。【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看到这条,江菀柔心里的火气却蹭地一下涨了上来。
混蛋,我也有很多话想和你说,江菀柔心里冷哼了一声。
明知道手机那头的一群人尽是担忧和不安,她还是不想回复。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恐怕暂时不是可以进行理性沟通的状态。
对陆迦南是这样的心情,对爸妈也不例外,一视同仁。
否则,也不会连夜飞来伦敦了。
急死他们算了,谁让他们联合起来,一边给她甜枣吃,一边又毫无征兆地赏给她一巴掌?
江菀柔一边想得怒火中烧,一边竟然真的觉得面上隐隐作痛,她伸出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本来就是敏感肌,风寒初愈之后立即就是这一路舟车劳顿,加上飞机上太过干燥,现在甚至有些发烫。
不,或许并不是毫无征兆,只是她一个人蒙在鼓里罢了。
江南稻再怎么老破小,毕竟也是整个家族的产业。
无论是并购、股权转让还是其他什么合作形式,即便是非正式的磋商草案,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制定出来的。
是最近一个月,还是入秋开始?或者更早之前,比如婚礼甚至领证的时候?
想到这段时间,陆迦南在床上与日俱增、呈几何级指数升级的殷勤和温存,江菀柔的心凉了半截,真想找块豆腐把自己撞死。
原来她是这么好拿捏的女人么,无论是通过钱,还是通过人。
凌晨的希思罗机场暖气似乎开得不是很足,偌大的空间里江菀柔只觉得身上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