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晋宣帝也将身体前倾,将目光落到了凶物上面。 麻绳的血液还未清洗干净,仿佛还粘着王鼎的血肉,看着血腥又瘆人。 王垚诧异的询问:“既是自尽,为何要如此残忍的对待自己?本官入朝二十几载,从未见过这等奇事!” 所有人都在朝着灭口的方向去想。 仵作硬着头皮反驳:“的确是自尽无疑,诸位贵人请看——” 他将麻绳勒紧,做了一个向上提的姿势,“以王鼎身形,旁人若从后方勒住他,那尸体断然不会是竖着的伤痕,该是歪斜的伤痕。” 王垚:“若行凶之人身形高大呢?” 仵作讪讪的笑道:“大人说笑了,人会说谎,可伤口是断不会说谎的。比王鼎身形高大,又有力道割开半个脖颈,那王鼎就不该悄无声息的死了,两人的闹腾就足矣引起旁人发现。” 殿内死寂无声。 谁也不敢提,谁也不敢开口。 沈灼冷眼看向了众人,顺着仵作的话,一字一句道:“若非灭口,便是畏罪自尽!” ‘畏罪自尽’几个字,朝着所有人蛮横的冲撞而去。 大臣们抽气声连连,寒湿的空气也钻到了五脏六腑之中,不禁细微抖动了起来。 七皇子一言,好似拽着所有人朝着泥潭下陷,更深、更暗、更庞大的背后算计即将浮现水面。 事情绝不是表面那样简单了! 话至此处,一阵稀疏又有力的掌声从右席传了过来。 众人这才惊醒,看到了右席的沈倦。 他一身孱弱病骨,绣金黑袍让他看上去更为单薄难支,大约是没了力气,连坐姿都快变形。 偏偏是这样的人,竟还花了力气去为沈灼鼓掌。 管辖诏狱的皇子认同此事,那意义就不同了。 大臣们终于明白了今日殿审的艰险——明面上是灭口和畏罪自尽的二选一,实则是太子和六皇子的二选一。 沈倦勾唇道:“清昭所言甚是,那便要搞清楚畏什么罪了。” 既然无人敢承认灭口,那便引向另一个极端—— 畏罪自尽。 沈倦几乎忍不住想去看看太子的脸色了,或许连他这个培养之人也没猜到,沈灼可以反击得如此漂亮。 兄长啊兄长,被亲手培养的人扼住喉咙的滋味如何? 太子依旧正襟危坐,姿态挑不出半点毛病,只是指节却被捏得发白。 事情愈发脱离他的掌控,原本想将王鼎的死落到叶听霜和文鸳的身上,变成他们对王鼎灭口,现在反倒被曲解为畏罪自尽。 光是这一点,便是天差地别。 一个是大事化小,用文鸳顶罪即可;一个是小事化大,所有人都会想——究竟何等权势之人,才会逼迫王鼎以残忍的方式畏罪自尽? 商议好的应对之策被彻底打乱,清昭成为那个搅动局面的人。 轻敌了。 太子越来越难再欺骗自己,强压着逐渐翻涌的情绪。 莫要入局,莫要逼孤全力以赴的对付你,清昭!!! 王垚心潮澎湃:“六皇子说的是,王鼎究竟是畏了什么罪?” 沈灼:“没能折磨死关键之人的罪,算吗?” 七皇子还真敢说啊! 大臣们心颤焦灼,终于窥见到了案件背后的一角。 如此庞大,好似暗潮涌动的深海。 这话刚落下,连始终坐于左席的太子,都将目光缓慢放到了沈灼的身上。 终于有所触动了。 沈倦因兴奋而连续的大咳起来,他用锦帕捂着嘴唇,绽出一抹带血的笑:“关键之人是谁?” 沈灼斩钉截铁:“乃一低贱黄门,也是由太子带来,向本殿下下毒之人!” 兜兜转转,终于—— 盘在树上的蛇,张开了血盆大口,朝着太子狠狠咬去。 若不到鲜血淋漓,绝不松口。 沈倦从右席起身,朝着晋宣帝辑礼道:“父皇,此事恐怕不简单,不若让那位黄门进来问话!?” 晋宣帝眉头紧皱,不再有半点开始时的玩闹:“宣。” 只是简单的应允,却有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跪在地上的桓擎双腿直颤,跪得太久身体难以再支撑下去。 他满脑子都在想—— 桓家会怎么样? 太子会怎么样? 难以压抑的惊恐,像是被寒冷雨雾裹挟,化作了实质朝他而来。 桓擎额间布满冷汗,即将朝着圈外倒去—— 与此同时,久未发言的桓明突然主动开口:“能让王鼎畏罪自尽之人,定然位高权重,所以才让他这般恐慌。此事牵扯甚多,的确应当问清楚。陛下,接下来可否由臣来审问?” 不能再让沈灼拿捏了。 晋宣帝:“可。” 桓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才重新稳住了身体。 他回过神来,才惊觉记录毛笔被自己拽得太用力,笔杆都变得扁平。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