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剑拔弩张的阵前,六皇子如此大张旗鼓,只是想送一个手炉? 沈灼阴沉着脸,始终没有去接:“六兄出现得好巧。” 沈倦轻叹:“若不是六兄出现得巧,又怎知你被人刺杀?太子令你插手叶家大案也不知安的什么心,别再主动犯险了。” 君照雪看惯了宫掖肮脏,他来晋朝十年,故意结交皇室世家,唯一鲜少接触的便只有这位六皇子了。 他待沈灼好得不像是兄弟。 界限过于危险。 沈灼:“六兄为何会知晓刺杀一事?是分明知晓里面有动静,却一直纹丝不动守在外面,还是说……那名刺客就是六兄安排的?” 大雨像是数万箭头,好似要刺向骨髓之中。 阴森感随着沈倦的咳嗽声骤然逼近,化作一根根细针刺向耳膜。 沈倦的咳嗽声停缓,转瞬抬眸注视着他:“清昭,听话,你不宜插手叶家的案子,去查你老师的军马案不好吗?把刺客交出来。” 沈灼:“若我不交呢?” 沈倦的笑容变冷,什么话也没说。 可他的意思,已在不言中——他不会善罢甘休。 虞淮惊魂未定,不敢放松警惕,背脊都因太过紧绷而发疼。 只差一声剑击,双方便能立即开战。 “来人!” “叶家大案牵连甚广,七皇子惨遭刺杀,如此凶险,必得彻查!派人回去禀告今上,为保七皇子安危,七皇子不宜再插手此案!” 沈灼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沈倦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叶家大案,太学府只是虚晃一退! 这—— 便是后手。 两拨刺杀的事还未查明,叶向磊断不可交出去。 沈灼几步向前,接过前方虞淮手中的长剑,竟直接抵在了那名胡人的肩头:“我看谁敢再进一步!” 沈倦丝毫没有反应,他就像是在欣赏着露爪的小动物。 “可是,你已别无他选。” 沈灼面色冰冷,双手举着长剑剑柄,猛地朝着胡人手掌刺去,像是钉子一般将其手掌钉在了地面上。 手炉被打翻在地,香料和药材撒了一地,鎏金镂花外壳很快便被鲜血染红。 这一刺,刺在了所有人心头—— 君照雪猛地看向了他,双瞳微微失神。 方才击杀刺客的确不是偶然,这就是沈清昭的真实一面! 他竟从未看懂过他。 看到沈灼的反应如此激烈,沈倦的脸色才有了变化。 “为何我所有的好意你都不愿接受呢?” “太子的事如此,叶听霜的事如此,便连现在也是如此。” 沈灼脚踩着胡人的肩,令他痛苦的趴在地上。 “好意?” 沈灼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的笑话,“带着血和泪的好意吗?” 沈倦的脸色越来越沉,叹道:“可惜……” 他似是不愿再对峙,“保护七皇子,捉住其余之人。” 以保护之名的进攻开始了。 校事府统共两大麾下,一文一武,绣衣御史是文,黑甲铁骑则是武。 沈倦一声令下,所有的黑甲铁骑便朝前冲去,兵甲撞击之声不绝,黑压压的人群和稀疏的火把,很快便要一触即燃。 虞淮急红了眼,惊慌之中想要以身挡住危险。 危急之时,忽的有一道声音融入大雨之中:“住手。” 只一言,即可震天。 沈灼朝着身后望去,见叶听霜拖着清瘦之躯,提着一盏白色奠灯,照亮了染血的手掌之中的一块黑色令牌。 所有人都在看他。 所有人都停下了进攻的动作。 “那枚令牌为何会在他的手里!!” “难不成国师在附近?为何要将令牌交于一个内侍?” 纪律严明的校事府众骑陷入了混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叶听霜的声音顺风而来:“你们既然认得此令,自该知晓这意味着什么,校事府何时由六皇子一手遮天了?” 众铁骑:“……” 沈灼也在阴雨下回望门檐下的叶听霜,那口凉气如刀子一般被他吞到了喉管里。 当年国师石煊提出绣衣御使应隐瞒身份,连暂时执掌诏狱的六皇子都不知所有绣衣御史的身份。 那是代表着校事府府首的令牌。 ‘你究竟是谁的人?’ 这是他曾在殿审之后,对叶听霜的审问。 叶听霜宁可冻死也不愿吐露。 而今一切的疑惑,都有了回答。 沈灼捏白了右手,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处又开始渗血,甚至染红了包扎的锦帕。 所有黑甲铁骑都不敢再往前冲,气势瞬间便矮了一截。 “见过大人。” 虞淮本打算殊死一搏,即将同敌人刀剑相向时,便瞧见了他们惊惧的面容,也瞬间反应了过来。 叶、叶听霜是校事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