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夜的寻常夜晚,在瞧见七皇子闯来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小吏结结巴巴问:“七殿下怎么来了?” 沈灼:“……有办法能让我见见老师吗?” 小吏十分为难:“上次是因为七殿下有奉令,也有韦常侍特意嘱托,才破格让七殿下入了诏狱。这次……” 沈灼:“我不进去呢?可行?” 小吏也想给这位崭露头角的皇子方便,咬咬牙道:“七殿下这边请,虽然无法进入诏狱内部,却有一间牢房靠外,那件牢房被挖出许多孔洞,可以在外面和里面的人说会儿话。” 这件事情沈灼前世是偶然得知,只是抱着渺茫的希望,没想到真的能见到老师。 沈灼连忙跟了上去,脚步不自觉加快,心也飞扬起来。 小吏将人带到了一处,又弯腰赔礼道:“宗太师关押在最里面,还需要时间去提人挪牢房,得让七殿下等一等了。” 沈灼:“不急,我在此处等着,你去便是。” 小吏大喜过望:“多谢七殿下。” 他也猜测着籍田之日已近,这位皇子想必也是随行一员,想必是在离去之前前来拜别老师。 只要不涉及大事,他也乐得行个方便。 然而小半时辰后,天都渐渐亮开了,小吏才姗姗来迟。 他苦着脸说,生怕沈灼怪罪:“殿、殿下,下臣已将事情告知,可无奈宗太师却怎么都不肯和殿下相见。” 沈灼眼神黯淡,勉力笑道:“我再等等。” 小吏都有了几分心疼:“这天儿还没彻底暖起来,殿下不若早些回去?” 沈灼点头,却又摇头。 他知道籍田将是一场硬仗,若赢下便能一举收拾桓家和谢隐。 他将要放手一搏。 今夜不知怎么了,他忽然很想来见一见老师。 瞧着沈灼不说话,也不肯离去,小吏只得讪讪陪着他站在这堵墙后。 春寒未消,风里也夹杂着冷意。 沈灼不知站了多久,双腿都泛起了疼。 他的唇色变得苍白,作为借口欺骗君照雪的寒症竟真的发作,全身都哆嗦了起来。 小吏心疼道:“殿下,宗太师已经说了不想相见,您又为何非要为难自己?” 这位小殿下的身体极差,宫内何人不知? 太倔强了。 不知过去多久,小吏的下属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小吏才欣喜若狂的说:“殿下,宗太师肯了,下臣便在十米开外替殿下守着。” 沈灼:“有劳了。” 他笑得苍白,算准了老师会心软。 他靠近了那堵土墙,将手放到了肉眼并不可查的孔洞上面,低声说道:“老师之前同我大吵了那一架,询问我玉簪之事,我还骂老师管得太宽,恶意揣测阿兄,老师还为这件事情生气吗?” 墙内不答。 沈灼鼻音浓浓:“老师的教导,我从前总不放在心上,老师还生我的气吗?” 墙内仍是不答。 沈灼的语气里夹杂了一丝委屈:“老师,我很想遵从你所说的正道,但是……” 墙内终于传出声音:“殿下做这些事太险了,如火中取栗,分明有更稳妥的办法,为何还要如此?” 沈灼苦涩的说:“所以老师才替我挡下了军马案?替我送来了对我大有助力的谢家?老师说的稳妥办法,便是牺牲自己?” 宗天朗的声音里透着满满心疼:“殿下从小衣食不缺,为何行事总像个刀口舔血的匪盗?” 沈灼开玩笑道:“我或许一直都在刀口舔血呢?” 宗天朗心口刺痛,虽然不知沈灼指的是什么,可他心里却生出一种沈灼早就经历过那些苦的荒唐想法。 他不敢深想下去,若真是那样,沈灼这一生该有多苦? 沈灼摸着土墙,脸上带着毫无伪装的眷恋。 只有在宗天朗身边,才看不到他坚硬的外壳。 “我知道为了自己,也不该推翻军马案,不该得罪世家。可知道就应该要做吗?我可以对任何人如此,包括我自己,唯独不愿这般对老师。” 他总是下意识认为自己受人厌恶,君照雪和太子的反常,也不过是因为他布局良久之功。 所有人当中,唯有老师对他一片赤城。 宗天朗万般动容,哽咽的说:“殿下……” 天色已经完全亮开了,很快便要有人来接班。 沈灼知晓这么短暂的时间,也不过是他冒险求来的。 沈灼几步退后,朝着土墙辑礼:“此去籍田,兴恐有变,请老师务必保重身体,等我凯旋而归。” 他保持了那个姿势良久,在小吏的催促下,又一躬二躬,这才转身离开了诏狱。 他也曾不识愁苦,肆意妄为。 他也曾鲜衣怒马,嘻乐玩笑。 沈灼抬头看向远方明亮,天光大盛,想起了幼时宗天朗握着他的小手,头一次在纸上写下的诗词——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