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总使得魏冶无法自已地去猜测,他是否仅是她众多抉择中退而求其次的一个。
郑玄察觉他手臂上的筋肉开始崩起一股劲,便壮起胆子坐在他腿上,脑袋埋在他颈间,用鼻尖蹭蹭他搏动的血脉。
魏冶的两臂依旧垂在身侧,没有给予她回应。手却紧紧地握成拳,免得她还没解释清楚,他就急不可耐地搂抱她。
郑玄:“县尉,若是皇帝陛下让您明日就去长安做大官,您会欢喜吗?您会答一声‘愿意’吗?”
魏冶默不作声,等待她的下文。
“奴比不得县尉,能读书科考,能在仕途拼杀。奴生得苦,也没什么眼界,嫁进好人家安稳度日就是此生最大心愿。
“夫人问奴可否愿意给您兄长做妾,好比陛下让县尉去做大官。奴苦怕了,就是削尖了脑袋也要往您家里钻。”
魏冶轻笑了笑,问道:“那你缘何又拒绝我娘?”
“奴瞧出夫人是在拿奴逼您,并非真心要纳奴,奴不能不识趣。”
“你倒是聪明。”魏冶没忍住,上手捏捏她的脸蛋。
郑玄顺势握住他的手放在她心口。“县尉终日操劳县务,奴以为,您不是只将此职务视为博取政绩,通达天子脚下的栈桥,心中定会存了报国安民的壮志。
“奴待县尉亦是如此。您若嫌奴心思不纯,奴承认,奴就是嫌贫爱富,就是爱县尉门第高,前途好,否则奴早就嫁作农妇、作商人妇、作仆人妇,何苦捱到快十七的年岁仍是孑然一身?
“您性子稳重,才识渊博,个头高,模样也俊,”郑玄的声量忽而减弱不少,怯怯道:“哪哪儿都合奴的心意,奴不可能……不恋慕您。”
郑玄从他怀里抬起头,紧张地看着他。
魏冶垂眸对上她探究的目光。“所以,玄娘既心悦我的身外之物,亦心悦于我?”
郑玄犹豫着点点头,不确定地问道:“奴能心悦县尉的身外之物吗?”
魏冶被她这话逗乐,笑着把她按进怀里,低头在她发顶印上浅浅且长久的一吻。
郑玄摸不准他的意思,想问问她到底能不能贪他身外物,可穷追不舍倒显得她心急。
她按下疑问,娇滴滴地唤着“县尉”,又用鼻子到处蹭他颈窝。
两人无言相拥到天明,郑玄人都快困撅过去了,魏冶却是格外地神采奕奕。
一夜未眠的事实似乎并未在他的理智上留下丝毫痕迹,又像是以近乎理智的外表接管了他的神志。
他摇醒郑玄,按住她的肩膀让她与他对视,语气尤为庄重严肃。“玄娘,我们成——”
“郎君,贼曹吏卒有要事来报——”小厮高声打断魏冶。
又来坏她好事?郑玄胸中憋了一口怨气,恨不能把门外的人团成团塞进灶台里,又恨不能把魏冶的耳朵堵住。
“县尉要与奴成什么?”她不甘心地问道。
婚姻大事岂能随口一说?
魏冶用拇指指腹摩挲她的侧脸。“待我忙完再好好与你说。”
郑玄在庭中走来走去,始终定不下心,急于想让魏冶把未说完的话说完,可他一去两、三个时辰都没回来。
今日是旬休,衙门若无棘手的大事不会大清早就把魏冶叫走,想来一时半刻他也脱不了身。
郑玄不敢贸然追去县衙搅扰他,但实在静不下心,干脆在门首等魏冶回来,反正她无事可做。
脚刚迈出门槛,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就停在门前石阶下。
鞍上的青年右腿一抬就是个利落的前□□马。脚一落地便步履不停地跨上石阶,径直朝郑玄走去,让人觉得他们相识已久。
青年身穿一袭窄袖丁香色圆领袍,腰佩笔直窄长的黑鞘横刀。一支头雕玄鸟的黑檀木簪束起满头长发,几缕因纵马奔驰而凌乱的碎发垂落额前。
行动之间并不刻意注重仪态,步速快,步子大,却分毫不显仓促匆忙,自有一派天成的随性潇然之态。
“魏子煅何在?”
郑玄被这满眼亲切笑意的大活人骇住,脑子里回旋着同一句话——“完了,大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