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夏回到洞穴的时候已接近中午时分。
那几只长期在洞口徘徊,混吃混喝的狼被鱼腥味吸引过来,远远的绕着人群嗷呜几声。
洞中的族人听到外面的响动纷纷翘首,立刻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几个舅舅把“鱼肠”抬到老祖母面前,这是石器时代的传统,所有的食物不能私藏,不能自己先吃饱了再带回部族,必须交由部族首领,统一分配食物。
一般男人会被多分一些肉食,因为狩猎活动对体力消耗比较大。
而软烂易嚼的食物则优先分给牙齿松动的老人和未成年的孩子。
鱼头舅舅胸脯挺的老高,走在得胜归来队伍的最前方,带领着男人们鱼贯而入,犹如天神下凡。
洞内一片寂静,族人们屏气凝神。
只见鱼头舅舅等人从肩上卸下渔网,数不清的鱼砸在地上的声音有点闷。
震裂了锁边收口的柳条,鱼儿哗啦一下从网中冲出来,全部摊在了洞内的石头上。
有的鱼儿顺着高低不平的石头滑落到族人脚边,有的鱼儿在石头上不停的用尾巴拍打跳跃。
水溅到了族人的脸上、身上,有点腥但是更甜。
这一声不仅震开了渔网,更是震在了在场所有族人通往文明的壁垒。
陶夏一下子明白了《海国图志》对清朝末年读书人的冲击,族人们沉浸在被人强行升维“开眼看世界”的恍惚感中。
“今天午饭,每人一只鱼,下午大家都不要出去了,把剩下的鱼剖开晾晒。”
老祖母的声音把族人们拉回现实。
现在的部族还没有食盐。但已经知道脱干水分可以延长食物储存时间。
男人们围着鱼头舅舅,听他眉飞色舞地描述捕鱼的过程。
女人们则围在一起,一边赶紧处理渔获,准备午饭,一边叽叽喳喳地讨论可以尝试实验几种保存鱼肉的方法。
现在弄熟食物的主要方式是烤。植物类可以食用的食材基本是生吃,肉类则是烤制。在明火上烤制有个很大的缺陷就是表面一层糊了,里面可能还没熟,对牙口不好的老人和孩子很不友好。
石器时代的人类,由于经常吃生肉,又不注意口腔清洁,很多人龋齿、烂牙一堆。
一旦牙齿坏掉无法进食,就离死去近了一步。
所以即便逃过野兽血口,大部分人也活不到三十岁。
鱼肉细密,很容易烤熟,仔细去掉鱼刺,老人和孩子都可以食用。
在陶夏编制出渔网之前,鱼是非常不好抓的,部族中并不是人人都吃过鱼。
今天这顿,绝大部分人吃得津津有味,整个洞穴沉浸在幸福的砸吧声中。
连同在洞口吃着内脏的狼,也发出呜呜的声音,一边吃一边摇着尾巴表达感谢。
陶夏吃了一口没有任何调味的鱼,觉得难以下咽。
可是她自从穿越以来,还没吃过任何东西,胃部的刺痛提醒着她必须马上进食。
不然别提什么延续血脉的任务了,今天就得嘎在这儿了。
吃完鱼,陶夏起身去看看早上挖的坑进度如何。
秋和冬也跟在姐姐身后。两个小家伙现在对陶夏非常依赖以及崇拜。
妈妈刚刚去世,姐姐填补了妈妈的空缺。
经过一个上午的挖掘,几个女人已经挖出一平方大小的浅坑,大约三十厘米的深度。
这样的工作量干废了四五块肩胛骨。
部落里负责制作工具的石头表舅心疼不已,不给女人们用轻便的骨头了,挑拣了几块扁平的石头给她们挖坑。
石头磨手又笨重,女人们指桑骂槐一通输出。
陶夏蹲在坑边,观察到浅坑底部的土壤颜色与上层土壤颜色不同,是黑色油泥状的质地。
于是她拿起石头继续往下刨,刨出一大坨,放在手中团了团、捏了捏。
这可能是含煤量比较高的高岭土。
高岭土是做瓷器的原料,烧制瓷器温度要求高,低温瓷需要七百到八百度,高温瓷则需要一千两百度以上的温度。
木头烧出来的篝火大约在一千度左右,完全可以烧制低温瓷了。
此处的高岭土是黑色,说明含煤量较高。
眼前这黑不拉几的高岭土也叫做煤系高岭土,提纯除杂处理后有很多用途,用的最多的就是做陶瓷。
提纯一般是通过加入催化剂低温煅烧,实现快速脱碳、土质增白。
如果不做提纯处理,这种品质的高岭土只能拿来做低等级的仿古地砖。
现在陶夏只想着造出点容器出来,能盛水、能煮饭就行。
至于美观性、艺术性,就留着族人慢慢研发吧。
就像编织一样,她教会族人原理,后面的发展就由大家一起创造。
复杂的瓷器不会弄,把高岭土当普通泥土,烧出个黑陶那还是不在话下的。
陶夏曾在甑皮岩遗址博物馆看到过陶器演进的过程。
简单的陶器可以使用黄泥、石块、蚌壳等,按照一定比例配比,加适量水互相混练后,形成具有一定粘结力及抗烧炼能力的坯料。
坯料中的石块、蚌壳起到在冷却时,限制陶器坯体内部收缩的作用,降低陶器烧裂的可能性。
看过跟做过还是两码事,而且手头的材料是煤系高岭土,想必要多实验几次才能烧出不爆裂不漏水的容器。
陶夏让弟弟冬喊上几个差不多大的小孩子,去收集尽可能多的小石块、蚌壳碎片。
坐等着女人们把坑挖好,实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