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红妆营后,周雪盈急切地想要变强,那会儿红妆营初建,她不好找胡瑛教她,便找上了郭金。
郭金一开始并不愿意,但雪盈坚持不懈,除了每日请求外,还在刚建不久的厨房给他开小灶,拿不多的饷银买布给他做鞋子。
郭金为了不浪费粮食吃了她做的饭,但打死不肯要她的鞋,还严肃斥责了她。
“军营里严禁私相授受,你这样是要被军法处置的。”那时的郭金不知如何对待姑娘家的热情,只能用冷面对待。
于是直到后来他被雪盈打动,答应单独教她功夫,他仍旧保持严肃冷淡。
但是他的耐心和用心做不了假,雪盈渐渐将他当作真正的师父,在军营中,除了胡瑛,她最信任的就是他了。
雪盈经历得多,不像一般女子那般不谙世事,容易对人敞开心扉,她心中有情绪时,不会对人多说,常常自己消化。
而郭金却能在她低落之际看出来,并用他独有的方式安慰她。
去年秋演时,她在演练中阵亡,得知在与郭金的比武中被骗了,她明知道这是胡将军的主意,但她实在难以接受自己仍旧如此弱小,便将这一切迁怒给了郭金。
她连着三日不找郭金训练,遇见他也是冷着脸。后来郭金主动找上门来,他虽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还是先对她道歉。
雪盈这次醒悟过来,她对郭金太过分了。更可怕的是,她体会到自己如此不理智,是出于对郭金的亲近和依赖。
那时,她从郭金的一脸愁苦看出些担忧来。她一下就绷不住了,在他面前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把自己这些天的心思跟他说了。
“想这些还不如找我打一架,你说呢?”郭金听了,沉默了许久才如此说。
然后他们就打了一架,郭金很夸张地输给她,她终于破涕为笑。
从那以后,两人便有了些无法言说的默契,只觉对方就是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也知道对方重视自己。此后经历种种,这种默契日渐加深,仿佛他们二人不可分割。
这样的默契一直延续着,直到张旸的出现。
元宝寨剿匪时,张旸舍身救了雪盈,郭金有过一些危机感,但后来发现雪盈只是感激他,从那以后他又被胡瑛单独派出去,雪盈和他没再见过,直到王庭之战。
那时胡瑛撤兵的命令已经传了过来,雪盈领着一队人恰好赶到王城下,附近都是王城护卫,他们人多且功夫高强。一开始胡瑛便安排的女兵从王庭外往内杀人放火,大概她也没想到雪盈带的这队人能如此迅速杀到王城。
雪盈带来的女兵难以抵挡凶悍戎兵,王城护卫便往那处聚集过去,接到撤退的命令后,她们甚至难以脱身。
眼看那一队女兵即将被戎兵吞没,郭金发了疯般往那边杀过去,可是戎兵太多,他又功夫不济,直到张旸杀开一条血路赶到她们身边,他都还在几人之外。
张旸为雪盈挡开一刀,雪盈立刻愣在了原地,那神情极其复杂,郭金从未见她有过如此激动的时候。
“走!”张旸大喊了一句,将雪盈往后推开,他自己以身躯挡住了汹涌而来的戎兵。
雪盈活了下来,而张旸的功夫也没好到能从包围中解困的地步,他被戎兵的刀反复削切,就这样死在雪盈的眼前。
雪盈呆立着,似乎心痛难当。郭金拼了命带人过去,把张旸的尸体抢了出来,他们一路狂奔,到了王庭外与胡瑛约定汇合的地方。
雪盈跳下马,走到王会的尸体边,大哭了起来。
“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了?!”她一边哭一边大喊。
郭金也为张旸的死而悲痛,但雪盈如此表现,他只觉胸口窒闷难以呼吸。
从那后,雪盈便时常魂不守舍。
张旸是死士的一员,没有家人,陆将军做主把他们火化了,装在罐子里。雪盈却也没去认领。
郭金曾找雪盈谈起此事。
“他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雪盈却对他说,神情冷漠,眼眶发红。
郭金想,她明明很在意他的死,嘴上如此说,不过是接受不了他的死罢了。
他想,救命之恩,她应该会记他一辈子。
于是他选择了主动退出。做出留下的决定时,他几乎没了半条命,他不敢再去跟她告别,那会把他另外半条命也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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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因为,因为张旸?”周雪盈看着李雯等人问。
李雯与齐悦等人对视一眼,齐齐点了点头。她们没有见到张旸为了救雪盈而死,是她们察觉郭金和雪盈的异常后,问了薛林后才得知的。
张旸以命相救,无论他们之间是否有爱,但如此恩情如山,她们自认没有资格劝说,便任由雪盈与郭金冷淡着,她们想她总有一日会走出来。
没想到她一直消沉,直到郭金决定留在河西关她也不在乎。
然而此时周雪盈见她们点头,泪水决堤般涌了出来。
事情似乎不是她们想的那样。
胡瑛立在马上,皱眉看着她们,她前段时间消沉着,后来又忙于军务,对此竟然毫无所知。
“你和郭金,到底怎么了?”胡瑛问。
“将军。”周雪盈看向胡瑛,“当初逼我诱骗你们的人,是不是张旸?”
听到周雪盈如此问,胡瑛瞬间反应过来,雪盈的一家被土匪掳去,她的父母死在了土匪寨子里,而她却被王会胁迫假扮被劫来诱骗齐钦。
胡瑛想起来,听说元宝寨那伙土匪在那之前本来不杀人的。
见胡瑛面露震惊又用悲悯的目光看着自己,周雪盈知道自己没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