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莫晖转来回话,并无人识得那两名刺客。
萧镜思忖再三,命莫晖点了五十兵卒,押送左校尉张冉并帐下犯事三人就地返还。并附上了手书一封,与那两具尸首一道转呈国主。
信中只说夜间军中细作潜入,世子遇刺,幸而有惊无险,宵小已然伏诛,请父王秉公发落云云,并未言及其他。
待到莫晖已然离去,萧镜这才缓了口气,倚着凭几稍事休息。
“殿下若是累了便歇息一阵吧,属下就在这帐中守着,等闲三五人近不了身。”
萧镜看着云乾认真的模样,不由得好笑:“阿乾果然武艺高强。”
“那是自然!”云乾道,“百招之内,我可是能与洛公子打得有来有回。”
“那百招之后呢?”
“他不过是手长一些罢了。”云乾突然生出几分委屈,“待我长到他那个年纪,定然胜他一筹!”
萧镜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身量尚未长齐的少年,忽而心情大好,阴郁之情一散而空,止不住地笑了起来。
“好啊,孤也盼着有朝一日你能将那洛氏怀安痛打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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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天色刚刚见明,萧镜便又带领重新编排好的二百亲兵,继续护送钱粮前往朔州。
璃水此去朔州,不过八百余里,萧镜其间竟然又两度遇刺。对方一次伪装成了山匪,一次伪装成了流民。好在防范得当,皆是有惊无险。
这厢萧镜所思先按下不提,一行人终究是在规定的时限内,将钱粮分毫不差地押送至了朔州郡守的官衙。
不得不说,如今的国主萧源在治理州县、选贤用人上,颇有建树。
朔州郡守刘岭是个行事及有效率之人,上午运抵物资,下午便全数登记造册,一应入库。
当晚刘郡守便命差役联络各县,次日一早物资分发出库,当天下午萧镜便在街头见到了施粥的粮摊。
萧镜只觉此行虽然凶险,但一饮一食皆是新奇,比之困于京中的确有趣许多。
是以夸赞刘郡守之余,又问了他一些朔州的风物,刘郡守亦侃侃而谈,所言十分详尽。
且朔州虽地处边关,与燕、兴两国接壤,但治下却十分安定。更有甚者,刘郡守派朔州边军三日巡查一次边防,十日安插在燕、郑两国中的暗探便密报一次动向。
萧镜这些日子呆在朔州府衙,全然没有刺客侵扰,难得睡了个好觉,心下对刘郡守又多了几分敬意。
刘郡守见世子殿下如此礼贤下士,君臣之间更多了几分亲近。
朔州七日,眼见一切步入正轨,诸事已定,萧镜又是一封手书八百里加急递回了王都,自己也收拾行装,准备率军返程。
返程之日,刘郡守前来相送,竟颇有些知交依依惜别之意,其中言辞恳切不必细说。
只说末了,刘郡守附耳低声道:“今早刚得的密报,郑国境内正陈军边境,说是正在搜查逆犯。虽说就其军中炊烟数量来看,不过三五百人,但只恐那逆犯潜逃到了臣的治下,横生祸端。”
萧镜当即明白了郡守所言。如今天下四分五裂,群雄逐鹿,必不可能承平日久。如今正是诸国蠢蠢欲动之时,需得早做准备。
于是萧镜点头道:“刘郡守镇守一方,必能洞察先机,若是军情紧急,你可先予定夺。待孤回到国都,必然向父王禀告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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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无需辎重,脚程便快了许多。
傍晚时分便离了朔州郡,进入康州郡的地界。
骑马行至北山麓,萧镜仍想着郡守刘岭临别所言,颇有些心不在焉。
“殿下。”同样骑马伴于萧镜身侧的云乾突然勒马。
“何事?”萧镜放缓了马速。
云乾侧耳,身形稍倾,似乎是听见了什么。此时他突然回身扑向萧镜,二人一同滚落马下。马匹受惊,扬起前蹄就是一声嘶鸣。
正当萧镜不明就里之时,上方忽有巨石滚落,砸在雪地上扬起阵阵硝烟;山崖之上又有万箭齐发,顷刻间随行亲兵伤亡过半。这架势不像是暗杀,倒像是一场伏击!
萧镜与云乾一同躲在马后,尚且活着的亲兵立刻围拢过来,将二人护在正中。萧镜暗道这少年耳力一绝。倘若今日有命活着回到王都,定要好好感激,可今日怕是要葬身于此了。
箭雨刚过,山坡之上植被茂密之处便杀出三五十道人影,冲下山麓与残存的世子亲兵厮杀起来。
萧镜摸了摸腰间的佩剑,正欲与贼人殊死一搏,却被云乾一把按住。
云乾语速飞快:“南下十余里,通河镇有家五味坊分号。洛公子要我告诉殿下,五味坊见世子印鉴如见上宾。殿下一定要活下来,对不住了。”
萧镜正疑惑他此言何意,却见云乾一把扯下了萧镜的狐裘,披在了自己身上,一声高呼:“世子殿下快逃!”
萧镜当下明白,他是想独自引开刺客。她不能眼见云乾独自送命,当即阻拦。怎奈云乾夺过一快马翻身而上,西向而去。
贼人果然上当,立刻分拨了半数人手向云乾的方向追去。
萧镜咬牙,眼见余下亲兵皆是舍命护卫,不愿舍弃他们独自逃生。可若是自己今日命丧于此,那来日便会传出这群骁勇之士竟是无用之徒,竟为山匪所杀。思及此,萧镜也只得强忍恨意,伺机逃离。
天色擦黑,世子亲兵全军覆没。贼人挨个清点,确定悉数在此,独少了世子一人,便也纷纷往云乾逃往的西方追去。
此刻的萧镜正躲在密林之中,目睹了这场屠杀。
她第一次见到这般如战场杀戮的血腥场面,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