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这场雪从傍晚飘落到清晨,饶州城以及附近的所有村落都被皑皑白雪覆盖。
天刚微亮,李源便拿着工具走出家门清理积雪。
茫茫雪色中,男人灰褐色的单薄衣衫很是扎眼,饶是寒风疾驰而过,把衣衫在背后吹出一个鼓包,他却仿若未觉,僵硬地支配着手臂。
没过一会儿,一妇女从屋中跑出来,怀里抱着一床单薄的被褥,很是心疼地给李源披到背上,双手握着他已经冻得僵硬的手指,带着哭腔含着冷风强装冷静道:“我们回去吧,恒儿的事我们再想办法。”
听着女人的发颤的声音,李源僵硬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动容,几个呼吸的功夫,眼圈已是通红,他张了张嘴巴,声音被风吹得粉碎,“我,怪我,扫干净,恒儿……找到路,回家……”
忽又起了大风,一旁那棵高大梧桐树上插着的纸风车和着雪掉落在地上,落在李源面前,他心头一颤,终于扛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雪地上,掩面放声痛哭。
忽然,他听到轮子碾过积雪的声音,抬眸一看,一驾马车不知何时进了村子。
平威是个小村子,又极为偏僻,一年到头也见不到马车经过,忽然来了一驾,不知为何,李源心中突然生出了微小的希冀。
马车停在了他身边。
赶车的是个黑脸的汉子,绷着脸从车上跳下,大步走到李源身边,问:“李恒可是这个村里的?”他长得人高马大,腰间还挂着一柄长刀,表情严肃,看起来很是骇人。
但听到李恒的名字,李源没心思去思考这人是好是坏,连忙扶着妻子许翠儿从地上站起,迫不及待地开口:“是!是!李恒是我儿子,是我儿子!”
似是觉得自己太过激动,李源平复着快速跳动的心脏,“这位壮士可是见过我儿子?”
阿福瞧着面前二人满眼期待的模样,微微点头,回到马车边撩起惟帐,“小姐,是这里。”
秦抒正靠在马车内的软垫上闭目休息,闻言放下手中暖炉,拍了拍靠在她身上打瞌睡的李恒,温声道:“醒醒,回家了。”
李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神志尚不清醒,但还是牵住了秦抒的衣袖。
李源夫妇互相搀扶着,目光紧紧盯着马车,观察着上面的动静;若不是阿福威慑力太强,李源恨不得自己冲上马车看看李恒在不在上面。
如凝脂般的手指从车内探出,紧随而出的是一位身着雪白绒毛披风,身形高挑的美貌女子,她缓缓转过身来,一双如寒潭般幽暗的眼眸与他相对,望过来时像隐含着朦胧水雾,眼底掠过一抹若有若无的寒凉,李源一时愣了神色。
更让他愣住的是从女子身后探出来的小脑袋——
“娘亲,爹爹。”李恒看到不远处的亲人,甜甜一笑。阿福把他从车上抱下来,李恒迈着小脚步跑到满脸泪痕的许翠儿怀中。
“老天啊!”李源仰天长呼,两行热泪顺着眼角流下,久久缓不过气。
孩子平安无恙,李源夫妇抱头痛哭,只有李恒一会看看爹一会看看娘,眨着眼睛直笑。
待到李源从失而复得的兴奋中回过神,正要向恩人致谢时,才发现面前早已没了马车的踪迹。
[平威村失踪案解决,恭喜宿主将获得一次调养身体的机会。]
寻亲系统的提示响起。
秦抒怀抱暖炉,兴致不高地“嗯”了一声。
[检测到宿主正在发热,是否使用调养机会?]系统出声提醒。
马车行至山路,免不了颠簸,发丝一遍一遍地扫过秦抒脸颊,她有些丧气地抬起头,“先不用罢。”
谁能想到,仅仅离开秦宅两个时辰,她就能受寒发热,甚至连那四岁的幼童都赶不上。
秦抒抱着暖炉更紧,紧抿着唇想着回去要怎么应付小杏。
或许是一路颠簸,也或许是发热所致,临近秦宅时,秦抒竟不知不觉睡着了,以至于小杏钻进马车,准备扶她下车时就发现了她没来得及掩盖的疲惫神色。
“姑娘!”小杏压着声音喊她,眼中掩不住的痛心。
秦抒睁开一只眼睛,微微扯了扯唇角,反倒安慰起小杏:“我没事,只是受寒。”
瞧着她不把自己身体放在心上的模样,小杏是又急又气,却也无可奈何。
跟在秦抒身边两年,她早已知秦抒的脾气,只是看起来温和,实际颇有自己的主意;一旦她想要做什么,连阿福都是拦不得的。
小杏小心地把秦抒扶进卧房,正要打些水帮她散一下热,一扭头的功夫,秦抒就已经伏在桌边昏了过去,连药都没喝完。
秦抒神志昏昏沉沉,感觉自己很累,却想不起是为什么,只觉从头到脚不处不散发着疲惫;她跌跌撞撞地冲出房去,满地刺目的尸骸鲜血,她一时忘记呼救,只是愣愣地站着;身后一只手遮住了她的眼睛,温热的气息萦绕在颈间,“别看。”
……
“!”
秦抒猝然睁眼。
小杏忧愁的表情映入眼帘,看到秦抒醒来,迅速转为欣喜,“姑娘醒了。”
她抬手试了试秦抒的额头,已经没有方才滚烫,这才放心道:“好在不烫了,否则阿福哥就要去城里抓大夫了。”
她坏笑着,“姑娘,你这是救了那些大夫一命啊,要不然他们看到阿福哥凶神恶煞的模样,可要吓死咯。”
秦抒哑然失笑。
喝了药,秦抒身体匮乏,没什么力气,靠在床架上闭目休息,寻亲系统的声音却在这时响起:
[失踪案触发,检测到失踪人员,十三岁少年,静溪城人士,目标定位中——天旗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