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守住了隆州,往后也难太平。况且城楼上那些将军,早已经接下密旨,此番定然是要取我性命。”
他手掌轻轻抚着自己的骏马,笑容苦涩。
“即便我不出城救常安,这些人日后也会另寻法子取我二人性命。”
“为何?为何要取你性命?”胡逍不解。至少在对付北赫来犯这事上,整个大祁都找不出第二个比霍无妄更适合的人。
如今敌军未能击退,却要取大将军性命?岂不是胡闹!
“武将最忌功高盖主,陛下又生性多疑。一年前令我去京城住下,实则是为夺我兵权,再交与他人。但我没去,他定是觉得我有造反之心。”霍无妄呼出一口浊气,环顾四周,又看了看风沙四起的天。
可惜霍家满门忠烈,却也没能保住大祁。
可惜北赫贼子未能击退,他却只能含恨而终。
可惜他终究没能与宋常安白头到老。
“罢了,我霍家为大祁也算尽力了。”霍无妄苦笑,“常安还在城外,我要去寻她了。”
他另寻了一匹年老战马,翻身上马,单手持缰。从一众兵器前走过时,顺势抽出长枪。
守在城门前的诸多小兵见他骑马而来,尽管霍无妄还不曾大喝着开城门,但那些人已然将城门打开。
他单枪匹马的冲了出去,等胡逍回过神想去追时,城门已然关上。无论他怎么命令那些人将城门打开,可城门却还是没能再一次打开。
无奈之下,他只得冲上城墙,眼睁睁的看着霍无妄在一众敌军中厮杀。
他一如既往的强,长枪一出,敌军非死即伤。
胡逍眼见远处呼延骞要冲霍无妄射箭,他匆忙拿了箭支,毫不犹豫的冲着呼延骞射去。利箭飞来,呼延骞不得不抬起盾牌挡下,反倒是他手中的利箭没能射出。
呼延骞望向城楼上的人,眉宇间透着几分暴怒。接着便看到胡逍竟然将利箭射向霍无妄四周,似是要以此来护他周全。
胡逍似是觉得这般做足以护住霍无妄,他急忙冲着两边的将军喊:“让弓箭手统统上城墙!快!”
可两边的人却全都不动,倒像是没听见一样。距离胡逍最近的将军更是低声轻笑,似是对他这种行为十分不屑。
“胡将军还是省省力气吧。”他漫不经心的拿起一旁的弓箭,利箭却是冲着霍无妄瞄准的,轻声说道:“大将军可千万别怪末将,此事乃是陛下下旨要我等取你性命。要怪,就怪你功高盖主,又不听陛下调派吧。”
胡逍直至此时才明白霍无妄所说的那些话,竟然是真的。可等他想要阻拦那位将军射箭时,却已然晚了——
原本正在杀敌的霍无妄,后背陡然被刺入一支箭。但他却像是毫无感觉似的,依旧在不要命的厮杀。甚至不曾回头去看,于他而言,此时是谁射的箭已然不重要了。
城楼下风沙愈来愈大,迷了将士的眼。霍无妄似是远不如刚出城门时那般勇猛,动作显然变得缓慢。
被绑在木柱上的宋常安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此时已然说不出话。她眼睁睁看着接二连三的箭支朝霍无妄而去,有从城墙下射出的,也有城墙上射下的箭支。
刹那间,宋常安只觉得心口处泛起浓重的苦。
她恨霍无妄困了她十年,恨他不给她半点自由,但也心疼他。
她曾无数次想过,若是霍家并未出事,或许霍无妄不会是如今的模样,他们之间也不会到如今地步。
腰腹间突然刺痛,呼延骞的匕首刺入了她体内。但她已然不在乎自己会如何,只觉得死了也好,这样就能见到霍家人了。
二人相隔不足三丈远时,霍无妄终究被打下马,身上足有数十支箭。嘴角鲜血直流,但身边北赫的将士却还在不停地用刀剑往上他身上刺去,可他已然不觉得疼了。
只是满口都是血的嘴里还在不住的唤着:“常安……常安……”